马车之中,吕泰雍和张天流对视而坐,一个沉着冷静,一个狂妄无比。车前,吕家车夫听得提心吊胆,他没想到夏侯斋居然敢触怒老爷,虽然他是夏侯家的,可老爷也是吕家的啊,西关夏侯跟吕家比差得太远,凭什么敢嚣张,真以为自己是坤炀郡的夏侯?但他的职责只是赶车,其余事老爷不吩咐他岂敢越权。马车后,一匹白鹿紧赶慢赶,勉强能跟得上,却也被甩得有些距离,导致白鹿上的阿七一个字也没能听到。白鹿是临时买的,价值虽然高达十金,但在坐骑中要排到九流,况且这白鹿还有些杂毛,并不纯,其实六金就能拿下,可惜阿七没经验,张天流给了十金让她买坐骑跟上,没有金钱概念的她自然开口向店家说:“给我一批十金坐骑。”人家不宰你还做什么商人?车里,吕泰雍终于算先开口:“说吧,你想干什么?”张天流咧嘴一笑,道:“我想吕伯伯真是误会小侄了,都说了,致富在百姓,动山匪叫一刀切,切完就完了,百姓才是重中之重啊!”“你究竟有何打算能否说个明白?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张天流点点头,坐正身子,脸上笑容不见,转而慎重道:“连山的问题不是山匪,是各方,也不排除有你吕家一份,其中的水有多深没人能看明白,我们也不需要看明白,只要顺着当前局势走下去,赚钱的同时也能叫他们哑口无言。”“何解?”吕泰雍来了兴致。连山情况他是了解,他其实多少也猜到张天流的心思,可正因此,他才觉得从百姓下手绝无可能,会遭到各大势力的围剿!“吕伯伯是否寸步难行?”吕泰雍点头不语。“那不妨将计就计。”“如何将计就计?”张天流笑道:“既然无人愿帮吕伯伯,你不如顺了他们的心意,自己拉个商队高价收购山珍,如此百姓富足,你也有钱赚,得民心后他在连山会走得越来越顺。”“这……不可能吧,我若做了,别家再且不论,我吕家中怕是有人不乐意啊!”吕泰雍不是没想过这条路子,可太难了,他一个人若毁了整个利益集团,后果可想而知。“兵法有云,敌若不动,引蛇出洞。”吕泰雍呆了呆,细想片刻却不得解,问道:“贤侄还是说清楚吧!”“吕伯伯除山匪乃是为大义,为苍生,为江山社稷着想,谁也不能拿此说事,那么可以此为由,建商队高价收购山珍运往县外,故意引山匪来劫,同时暗中联合县令埋伏人马,待山匪一出便可一网打尽,成,可留些活口直取山寨,败,呵呵,这败嘛,只可能是山匪得知消息不来了,既如此,吕伯伯也能正大光明的把山珍运到外地出售,你背后可是鲁西吕家呀,出了这片山谁敢动你?”吕泰雍这才明白夏侯贤侄的计谋啊!不愧是能入太学的天才,小小年纪就如此精于算计,当真前途无量。吕泰雍心想照着夏侯斋的计谋走,吕家不仅不会干涉,反而大力支持,因为这条路虽也有他吕家一份,可只占了小利,连山有太多势力在刮了,他这一步,可将吕家在连山的地位直接抬到巅峰!如此,他在吕家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果然,致富在百姓!至于所谓的高价收购,这高,其实就是高出现价的十倍,也够他吕泰雍赚疯了!“贤侄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原来一直困扰我的事居然这般简单,好,此事若成,少不了贤侄好处,一成如何?贤侄什么都不用做,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如今,我竟然反而希望山匪别出来了,就继续窝在山里吧,待我靠商队赚够了,你们爱如何就如何!哈哈哈……”吕泰雍得意的大笑震得马车外都在轰鸣,引来街上无数人侧目,更惊扰了许多异兽,险些造成异兽暴动的灾难。吕泰雍本来是要去找县令继续商讨伐贼一事,只是不抱希望,但和张天流聊过后他居然迫不及待的想见县令了!张天流却在把计划说完后,借口下了车,告诉了吕泰雍自己的住处,在吕泰雍感激的目光中,他向远方赶来的阿七招手。吕家马车绝尘而去,张天流则厚着脸皮同阿七一起坐白鹿之上,欣赏着美人晕红侧脸,抱着盈盈蛮腰,嗅着芳香往客栈而归。在很多人看来,吕泰雍来连山是针对山寨的。在赵家眼里,这就是来针对我们的!但其实人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钱!不是没人知道,只是堵不如疏难受啊,能舍肥水流外人田的有几个?拿赵家来说,他们只会想尽办法的堵,从而假象吕泰雍会使用的种种手段,但这还不够,知己知彼才可百战不殆。正好,张天流给赵家抛出的第一个诱饵就是目的一致!你们想了解吕泰雍,我则来查他。之前,张天流是不知道吕泰雍这人,可赵家知啊,他从赵家出来就不断找人搭话,找的还是有钱人的车夫,便是想引起赵家注意。而这些人中,只要有一个人对赵家有威胁,赵家能淡定吗?于是制造假象的第一步成功了。当然之前多亏汤靖承的假身份,没有他,赵家根本不会在乎张天流,双方也不可能有接触。等张天流打听到太学与家徽这些信息的含义时,他的局就已经布下了。汤靖承会进衙门,是他的引诱,他很了解汤靖承是个正直到令人发指的家伙。也料到汤靖承进衙门第一件事会将他关起来,所以他事先暴露自己引来了赵安筱,并告诉赵安筱他的价值。以聪明人的角度来看,是真是假还是那句老话,牵出来溜溜!但这还不够,即使赵家救他出来,他也无法正常的实施计划,因为汤靖承会阻止,如果没有异人的消息,在张天流接触吕泰雍的一瞬间,汤靖承会凭空出现,告诉吕泰雍这个夏侯斋是个骗子,那么计划必将告终,张天流也完了。能算到这一步的张天流岂会把自己套进去,如果没有乐队消息,他会走这一步吗?选择对他而言有太多,完全可以利用赵家给汤靖承制造麻烦。不过目前已经没必要了,汤靖承已经被乐队牵制,是五个人的性命重要,还是他一个骗子重要?乐队已经杀了人,事态只越演越烈,汤靖承别无选择,只能去寻找乐队,那么张天流也就能安安心心的骗人了。作为一个专业的骗子,张天流的每一步都要走在计划中,更要考虑到计划外。从彬彬有礼的公子变成兵痞子,这其中就蕴含许多学问。夏侯家虽然低调,但却是老一辈的低调。在很多人眼里西关夏侯是暴发户的代名词,作为暴发户家中的子嗣就必须要有一点暴发户的特性。就算演的假别人也愿意信,因为它是贬义,信,可让传承悠久的世家获得优越,可让平平无奇的百姓找到平衡。不过是暴发户而已,除了有钱你还有什么?人品低劣,作风纨绔,人渣嘛!瞧瞧你穿的是什么?金袍啊,还非弄件乌黑大氅袍盖起来,是想显得你低调又奢华,是有内涵又有修养还有财富的人?装,太装,就没见过这么装的人!甚至得到帮助的吕泰雍,此刻都在马车中对车夫道:“这夏侯家的小子虽然聪明,但也太狂傲了,瞧他穿的是什么,也搞笑了吧,猴子就是猴子,穿什么都不可能像人。”车夫呵呵一笑道:“老爷说的是,西关夏侯传承不过三代,那有千年吕家的底蕴来的深厚啊,先前小的还以为此人颇有教养,可没多久竟变成一劣生!对了,要不要跟大公子提一提,让大公子以后莫要与此人接触,毕竟太学那个地方贵族如林……”“嗯!”吕泰雍点头,深感认同道:“逸弘与此人相交是自降身份,如今看来,夏侯斋不仅避暑是假,连扫墓也假,恐怕是其性子低劣,在太学寸步难行才出来散心的吧,哪像我儿,一心用功,虽也难结交挚友,但入太学嘛,首要的还是进入内院,苦学子往往是先生们最看重的,要结交,自然是内院学子才配得上我儿。”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