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那些雕塑后,我觉得自己已经就此在心理上和它们划清了界限,没想到林若兮却在这时问我道:“周凉,标志牌上写着创伤性应激障碍的那具雕塑,我之前好几次在梦中梦到过相似的画面。”
这句话带给我的恐惧,比那些雕像带给我的恐惧还要多出好几倍。
我原本以为,林若兮之所以会觉得那些雕塑恐怖,只是觉得它们的造型有些夸张,是单纯视觉上的不舒服而已,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对其中一个雕塑作品产生如此高的共鸣,而那具雕塑,恰恰也是我不敢直视的那一个。
那座雕塑的造型其实也是所有雕塑中最恐怖的一个。
雕塑的主体是一个身体缩成一团,手脚被捆绑在一起的小女孩。她的头微微朝侧面扬起,脸上写满了恐惧,悬在她头顶上方,是一个外形非常吓人的怪物。
那个怪物用沾满鲜血的爪子捧着小女孩的脸,同时张开血盆大口,正要将小女孩的头颅吞噬掉。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忆仿佛失控了一样如潮水般袭来,瞬间就挤满了我的脑袋,甚至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当年出事后,我不敢将发生在我和林若兮身上的事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一个人将她送到隔壁市的医院。
经过一番抢救,她总算保住了性命。我去看望她时,她躺在床上睡着了,看着她恬静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然而我深知这种恬静只是假象,我们俩的精神已经坠入到地狱深处,等她醒来,整个人瞬间就会被惊恐和痛苦吞噬。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当林若兮醒来后看到我,立刻就把头扭向了一旁,她表示自己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我。
我知道她这样说并不是因为恨我,而是觉得自己经历那件事后,已经无法以正常的心态来面对我。
我们深爱着彼此,恰恰因为这份深爱,又必须分开。
这是一件令人痛苦到无法呼吸的事实。
我虽然不舍,但还是忍痛离开,可心里隐约觉得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完。
果不其然,我和林若兮分开了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她最好的闺蜜到我的学校找到我,说让我去看看林若兮,她的状态十分糟糕。
听到这句话,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拧到了一起。
我本以为要去林若兮的学校去看她,却万万没想到,她闺蜜来找我的时候,林若兮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
我飞速赶去那里,很快就见到了林若兮的主治医生。
她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林若兮的病情十分严重,入院不过四天的时间,已经尝试过各种形式的自杀多达数十次,可以见得她是真的一心求死。
我当时怔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
林若兮的主治医生随后给我看了几张林若兮入院后画的画。那些画作一共有三张。
其中一张画的是一个手脚被绑起来的人。还有一张画的是一副魔鬼的面孔。而第三幅画的内容,便和我们在这里看到的雕塑如出一撤,那个魔鬼张开血盆大口,要把那个手脚被绑起来的人吞噬掉。
医生说,他是按照林若兮作画的时间顺序依次拿给我看得,所以也可以说,第三张画是最终版本,代表着曾经的创伤经历已经彻底在林若兮的心内幻化成恶魔,正在将她慢慢吞噬。
回忆至此便被林若兮的问话打断。
“我感觉那个雕塑的图像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具体在哪里见过,我却又想不起来。”
林若兮睁大眼睛,定定地望着我问道:“我一定是见过的吧,否则自己怎么时常会梦到呢?周凉你帮我分析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