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图纸已经交给马小哥了,工头也接受了,正在干活呢。”
叶斐然还在低头画图纸,只“嗯”的一声,意思是知道了。
薛长乐就在叶斐然身边擦拭软剑,但心不在焉的,总是时不时抬头看看外面。
叶斐然看在眼内,心里好笑,若无其事地指了指八仙桌:“那边的茶水点心,是准备慰劳他们的。惊蛰不在,辛苦你跑一趟,干这丫鬟的活计了。”
薛长乐“噌”的站起来,高兴地说:“不辛苦不辛苦,我这就去!”
薛长乐拿着装了水的大铜壶还有装了点心的三层提篮,吭哧吭哧往东院角落里走。掀开格挡的布帘子,只见马蕴乔坐在石凳上监工。他的上半身只穿了件麻布褂子,红带子扎着腰,头发编成一条大辫子,盘在脖子上,倒把身上的文弱之气冲弱许多,显得生机勃勃的。
薛长乐顿了一顿,喊道:“大家辛苦了,来,这是夫人慰劳大家的。”
她来到马蕴乔身边,把茶碗摆开,倒满了水,又打开食盒。
叶斐然知道大家干活耗体力,准备的是黄米糕和熟肉,借了小厨房来做的,用料扎实,都是顶饿的东西。米糕和肉的香气飘出来,顿时引起工人们欢呼。马蕴乔说:“大家休息,洗手,吃东西!”
工人们排着队洗了手,一拥而上,抢了米糕,就着茶水大吃大喝。
工头腮帮子塞得鼓鼓地,说:“钦差夫人好大方!我们自家吃的都没这个好!”
“怎么说?”薛长乐道,“朝廷不是发放粮食了吗?”
这几天马知府和成甯都忙着这个事儿。
工头说:“每人三斤米,顶什么用!好多农田歉收,我们还得把朝廷发的米攒起来,留到之后吃呢。现在是夏天,食物充足还好说,最怕数九寒冬那会儿,要是粮食不够吃,怕闹饥荒!”
一席话,说得薛长乐笑容消失,眼神凝重。
吃过了点心,工人们自去干活,这回干活越发卖力气了。
薛长乐把家伙什收了,回屋里复命,叶斐然见她脸色很沉重的,说:“怎么脸臭臭的?又和马蕴乔吵架了吗?我们是客人,能忍让就多忍让。”
她其实起了个八卦的心思,想要撮合薛长乐和马蕴乔的。但是如果他们两个是那种见面就吵、三观不合的性格的话,那还是免了——什么欢喜冤家之类的戏码,叶斐然从来不信的。
薛长乐摇头道:“不是。马小哥人很好,做事也踏实。我是听到工头说,朝廷发粮食竟然不够吃。而且,现在是夏天,还容易搞到吃的。但入冬之后这边一冰封,怕要闹饥荒。夫人,我下山来找哥哥的时候,路上见过饥荒,那可是死人的,很可怕。”
这番话引起了叶斐然重视,她想了想,说:“他们本身是平民,也许真的能够看到朝廷命官看不到的东西。我想想,必要的话,要告诉相公的。”
朝廷之所以派钦差到本地来,不就是为了保证灾民的生存么?
当天晚上,叶斐然就把白日里发生的事,一长一短的告诉了成甯。
天气闷热,成甯脱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精壮结实的膀子,荷尔蒙爆棚。叶斐然就说了这么会儿话,流了两趟鼻血,成甯说:“二丫,你是不是上火了啊?”
恼得叶斐然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夏凉布褂子,摔成甯脸上:“就算是我上火,也是你害的!快穿上衣服!”
……成甯边穿衣服,边说:“每人分发三斤粮食,是户部根据当地官员上报的灾民数字核算分发的。而且是每五天发三斤,按道理应该够吃。其实这几天我们也发现了带来的粮食其实不够,灾民比我们想的远远多得多。看来这件事得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