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祖上就赤峰来的。”万江珧说,“祖上传的手艺,山医命相卜,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做这行窥破天机太损阴德,到了我太爷爷那代天残地缺全应了,九个子女统统横死,只剩我爷爷一根独苗苗,还生下来就是个瘸子。我太爷爷一咬牙一跺脚,封了罗盘,收了山,改染布了。营山蓝也是他老人家创下的。”
他说话的时候,薛长乐目光没有半刻离开他,等万江珧看过来,她却又飞快收回去。嘴里问:“对夹是啥啊?”
“对夹啊,是咱们赤峰人特有的吃食。揉好的面摊开,涂上拌酥油小米面,卷做八层,对折再对折,二八一十六,十六再十六等于三十二,烙好了那馍馍里头可以分出三十二层酥来,夹上皮肥肉馅,一口油,美滋滋!”
薛长乐“哦”的一下,问得很馋,实际上乌溜溜的眼珠子只盯着万江珧那神采飞扬的脸。
看一眼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叶斐然兴致来了,“那你会看相不?帮我看看?”
万江珧说:“看着玩儿还行。如果真的看,得请香起卦,还不能走空,卦金100文先付后看。你真的要看?”
“这么麻烦……那就不看了。”叶斐然也知道这些特殊职业讲究很多,她活了两辈子都是无神论者,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也就罢了。
薛长乐却说:“万掌柜,你能不能给我看看我的姻缘运?”
张开手掌递给万江珧,手心托了一锭小银子,那自然是相金了。
万江珧一双黑是黑白是白的细挑凤眼,盯了薛长乐一会儿,笑着把她的掌心合上,推回去。转头对叶斐然说:“叶郡君,你田宅宫宽敞,是积财之命。面带桃花,文昌星旺,是靠头脑挣银子的人,能得官运。兄弟宫却有所残缺,祖业冰炭,兄弟失持。夫妻宫饱满,能得良配。凡事别执着,别冲动,当富贵繁华已极。”
叶斐然笑了笑,说:“承你贵言!”
拿出一块碎银,交给万江珧,万江珧收了。
薛长乐在旁边干瞪眼,不服气地低叫:“喂!为什么不给我看?”
叶斐然用胳膊肘戳了戳她腰眼:“你个傻子。没有人会给自己人看姻缘的!”
“什么?”薛长乐瞪大眼睛。
叶斐然拍了一下她脑袋,恨铁不成钢:“长乐,如果有一天你死了,一定是笨死的!”
身在客中的万江珧,大冷天的帮他们家跑腿,难道是为了讨好她叶斐然吗?
那必须不是啊!!
“开饭!开饭!”
“夫人,你跟我说说嘛!”
“该懂的时候你自然懂了!”
主仆俩还没掰扯清楚,闻到饭香的馋猫们一拥而入,对话中止。
饭热菜香,磨坊里好生热闹。
马孟达旋甩开腮帮子吃了三个馍馍,抱着溜圆的肚皮,回到炭化炉旁,对叶天宇道了声辛苦:“叶小哥,换我来吧。”
却没得到回应,叶天宇愣愣看着那渐渐青烟熄灭的炭化炉,忽地大喊一声:“姐!姐!来看看是不是出炭了!”
叶斐然闻讯赶来,观察一番,一锤定音:“开炉门!”
男人们迅速戴上塞了一寸厚棉纱的麻布劳动手套,把炉门打开。
滚烫空气扑面而来,原本还沁着寒气的夜空温度骤然升高,缕缕青烟染得黑绒布似的夜空透着灰白,叶斐然打了个喷嚏,迅速把简易口罩戴上,奔近了查看第一炉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