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时候, 皇城军有人来禀报欧阳少征,说是金庭馆驿那边有人闹事,打起来了。
欧阳听得直皱眉,什么人跑那地方去打架?
但负责皇城秩序是皇城军的职责,欧阳少征自然要带人去看看, 这几天外族聚集皇城,还是比较敏感的。
带了一队兵马赶到馆驿门口,就见好多人围观。
欧阳少征分开人群进去,只见副统领郭安已经在了,可问题是……
郭安似乎不是来维持秩序的。
欧阳看了看副手曹兰。
曹兰对他一摊手——郭安这几天都说有病要修养所以没去军营,今天他穿了一身便装, 身边跟着几个随从,站在驿馆门口不知道在干嘛。
郭安似乎是在跟驿馆的人起冲突,几个随从都拉着他,看到欧阳之后更是变颜变色的。
欧阳少征看了看站在郭安对面的人……是几个外族守卫,目测是西夏馆的人。
“干嘛呢?”欧阳问两边。
西夏一方的人指着郭安, 说他要闯馆驿。
欧阳皱眉瞧了郭安一眼,心说你好歹皇城军副统领,怎么闯馆驿啊?
郭安看到欧阳少征,脸上略尴尬。
此时气氛也有点微妙……欧阳早上刚推掉了亲王的提亲,郭瑷是郭安的妹妹, 这么见面铁定是别扭的。
郭安瞪了驿馆那几个人一眼, 转身就走了。
欧阳让曹兰将围观的人驱散, 问那几个西夏的守卫, “什么事?”
几个西夏人见到欧阳少征都还是比较客气,说驿馆在办李番的丧事,谢绝吊唁。郭安突然跑来说跟我们特使是朋友,特使之前跟他借了点东西没还,他要来拿走。
欧阳皱眉,“什么东西?李番跟郭安有交情么?”
“没听说过,我们跟了特使挺久了,特使从来没跟他来往过,谁知道他是不是骗子。”几人都挺不满,“我们问他是什么东西,可以给他取,但他又不肯说,蛮横的很。”
欧阳想了想,问,“我进去瞧瞧?”
几个守卫彼此看了看,说进去问一声。
欧阳点点头。
不一会儿,有个管事的出来,领着欧阳少征进去。
欧阳少征进了西夏馆驿,就见一身便服的李荣走了出来。
李荣脸上看着有些疲倦,见欧阳进来,就问,“这不是先锋官么……怎么?找到谋害我侄儿的凶手了?”
欧阳瞅着他挺可乐,也不见外,拍拍他肩膀,“抓凶手你得去问展昭啊,说起来,你侄儿房里有毒蛇没有啊?我进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李荣耍贫嘴自然是赢不了欧阳少征的,只好指了指李番的院子,亲自带欧阳进去。
边走,李荣边问,“听说,先锋官推了郡主的亲事?”
欧阳有些埋怨,“用不用传得满城风雨啊,多不好。”
“咳咳。”李荣认真说,“我西夏也有公主的!而且很好看!”
欧阳无语地一摆手,“别闹。”
“谁跟你闹啦!”李荣打开李番的房间,跟着欧阳进屋,极力给他推荐西夏几位公主,还说一会儿让人送画像去开封府。
欧阳也不知道听到没,在李番的房间里转了起来,开开箱子翻翻抽屉。
李荣跟着欧阳转,唠唠叨叨介绍他家几位公主,跟说书似的。
“你侄儿认识郭安?”欧阳打断李荣。
“郭安?”李荣第一反应——哪个公主?
欧阳无语,“亲王府的世子啊,刚才在门口,说跟李番是朋友。”
“呃……”李荣摸了摸下巴,“可能很久以前有些交情吧。”
“以前?”欧阳不解,“李番不是才来了开封没多久么?”
“唉。”李荣叹了口气,拽出桌边一张椅子坐下,“李番小时候就常来这边的,我皇兄本来是想让他在这里多认识些人,交点朋友……但后来他闯了个祸,就跑回去了。之后就性情大变,也没人管他了……要说李番小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明明很聪慧有前途的一个孩子。”
“他闯什么祸了?”欧阳好奇。
“具体不太清楚,据说是被吓着了。”李荣摇摇头,“那会儿被送回去的时候十六岁,吓得不轻,人都不正常了,缓了好多年才逐渐恢复过来。”
“十六岁……”欧阳边算岁数,边随手翻柜子里的衣服……
翻着翻着,找到块红色的绸子。
欧阳拽了一下,拽出来一条红色的女士纱裙来。
随着裙子被拽出来,衣柜里好几件衣服都掉了出来,全部都是女人的衣服,还都是红色的裙子。
欧阳问李荣,“你说李番性情大变,莫不是从侄子变成了侄女儿?”
李荣也纳闷,“奇怪……他也没成亲,馆驿是不准带女人来住的……”
叫了几个李番的随从来询问了一番,随从们吱吱呜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到底是谁的裙子?”李荣问。
最后有个随从仗着胆子说,“有时候,晚上,我们从特使房门口路过,会看到一个穿着裙子的身影在房间里走动。”
李荣皱眉,“哦?”
“但是我们从来没见过有女子进出。”
“他莫不是私藏了个女人在这里?”
“倒也不是……”
“究竟是什么?!”李荣见一群人磨磨唧唧的也有些恼火,“说清楚!”
“有时候大清早,我们会听到特使的惊叫声。”几个随从只得如实说,“等我们冲进房间去,就看到特使睡在床上,然后房中的横梁上,挂着一件红衣服,那猛一看跟挂着具红衣尸体似的。
李荣也听傻了,“什么?!”
“真的特别吓人!”几个随从都说,“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闹鬼还是什么,后来……听说特使这儿其实有些毛病。”
几人边说,边指了指脑袋。
“据说是小时候吓着过。”几位随从解释道,“所以我们都觉得,可能是特使梦游自己挂上去的吧,没准那个穿着女装走来走去的也是特使自己。不然我们里三层外三层放了那么多守卫,还养了狗,怎么可能有人无声无息地进去。”
欧阳少征听得微微皱眉——要说真想进,轻功好到像展昭那样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这么厉害的高手,进来就为了跟李番那个傻小子逗闷子么?
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横梁,欧阳问几个随从,“就挂在那里?”
众人都点头。
欧阳一个纵身上去,落到横梁上看了看,发现落灰的横梁上,有几个鞋印。
伸手大概比了比,感觉鞋印有些小……莫不是个女孩儿的鞋印?
欧阳摸下巴——真的有人在暗地里整李番?
从横梁上下来,欧阳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背后真的是亲王府的人在搞鬼么?感觉跟争权没什么关系……
……
从李番的房间出来,李荣还絮絮叨叨跟欧阳介绍自家几位公主,欧阳少征把他推给几个西夏侍从,就出了馆驿。
馆驿外面 ,邹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火凤也在,正逗门口的一只小狗。邹良时不时朝馆驿里张望,看到欧阳出来,就招手。
欧阳问他俩来干嘛。
邹良说展昭他们回来了,带来了陈氏书斋的几个夫子。
欧阳不解。
霖夜火和邹良跟欧阳少征一起回开封府,路上将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欧阳皱眉,“李番也在那个破书斋念过书?”
“对啊。”霖夜火和邹良都点头。
“那件事是十六年前的事情?”
霖夜火和邹良继续点头,刚才展昭说的挺清楚的。
“可刚才我听李荣说,李番被吓傻了是十三年前的事情,换句话就是出事的三年后。”
邹良和霖夜火对视了一眼,问,“确定?”
欧阳点点头。
“也就是出了人命之后,李番没立即回西夏,而是又在这里待了三年,之后被吓到了才回的西夏?”邹良想了想,疑惑,“那跟当年书斋的那个案子有没有关系?”
霖夜火则是不满,“这小子害死人命还心安理得在这儿住了那么久。”
欧阳“呵呵”两声,“郭安和李番都是皇族,薛安和徐安是权贵,书院死了的那一对小孩儿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要说郭安他们自己会因为害死了俩小孩儿而内疚反省?我可真不相信。三岁看到老,那群死小孩之所以死性不改,也是因为一直有人替他们撑腰,他们要是普通人,早就偿命了。所以要我说,媚儿如果真没死要报仇,最该整死的是他们的靠山。”
邹良和霖夜火都觉得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我就觉得奇怪,亲王府没事给我说什么亲,没准人根本不是想要谋权,是想要保命吧。”欧阳边说还边拍拍胸口,“凶险啊,还好老子不吃美人计那一套,不然当冤大头了,我家老爷子一世清白,才不要跟人渣当亲家。”
欧阳少征走在前面,边走边飙脏话问候郭亲王全家,后头,邹良低声问霖夜火,“有没有发现可疑?”
霖夜火摇头,“我看了一路了,除了我俩没人盯着那红毛。”
邹良也没发现,就琢磨,“可王爷明明说那桃花盯了他十年……”
霖夜火听得直乐,“盯十年没人发现?那桃花莫不真是个妖精?”
邹良不是很信任地看霖夜火,“是不是你内力不够发现不了?明天换个人试试……嘶。”
欧阳少征正嘀嘀咕咕,就听后头兄弟惨叫,回头一看,霖夜火掐着邹良的耳朵,“你想换谁啊?找死啊你!”
欧阳眯眼,一扭头,“秀屁啊秀,有什么了不起。”
火麒麟大步流星往开封府走,到门口,就见王朝马汉带着大批的衙役,拿着开封府的海捕公文跑出来,看样子是去抓人的。
展昭拿着巨阙脚步轻快地跑出衙门,看到欧阳少征打了个招呼。
欧阳问他,“抓郭安?”
“嗯。”展昭点头。
“就你一个人?白玉堂呢?”欧阳少征刚问完,五爷就从衙门里跑出来了,一身行头还挺清爽,一如既往的白,估计刚才是换衣服去了。
欧阳想了想,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展昭和五爷都有些纳闷,“你也去?”
欧阳点头,邹良和霖夜火这会儿也走到门口了。
欧阳似乎是有什么打算,也不说什么,跟着展昭白玉堂一起走了,还让曹兰带了五百皇城军跟着。
邹良似乎已经料到了,也不拦欧阳,而是往衙门里跑去找赵普。
霖夜火左瞧瞧右瞧瞧,觉得抓人有趣一点,就跟着展昭他们一起跑了。
……
不一会儿,亲王府门口就被衙役们给围上了。
亲王府的侍卫也不少,跑出来百八十人阻拦,管家挡着路说,亲王夫人是先皇亲口封的护国夫人,要闯亲王府就拿圣旨过来。
展昭出门的时候,太师特意交代他了,让他稍微客气点。
所以展昭还是压了压火,拿了开封府的公文,说他按律抓杀人嫌犯郭安到开封府过堂,闲人闪开。
王府侍卫们不让进,展昭说拒捕的一律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