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离并未走远,而是一直伫立在远处观察,眼神中流露出些许不解和忧虑。他当然不知道如今的凡尘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感受到只是酥麻,听到的是棍棒敲打的闷响。
可话说回来,这意外转换身份不是好事!这一次自己还是大意了,这副身体终究不是自己的。在稀里糊涂地成为“十里街“那一刻起,就只有魂魄是自己的,其他任何东西都是他的!
扎扎实实地挨了几刻钟棍棒击打后,原本挺直的身躯已经开始瘫软。身体里“卡拉、卡拉“细碎的声响——看来是骨头被棍子打碎了!仿佛约定好了似的,众人一致拿后背出气。好在背部并无什么要害,只不过是断了几块骨头,自己还是能撑住。
渐渐的,凡尘的整个身体完全瘫软在桌子上,嘴角溢出血来,笑容却倔强在血泊之中倔强绽放。对!很惨很悲催,可是他明白:他得付出代价。饭,哪有这么好吃?他咬牙忍受着,一声不吭。果然,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最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他低头看着身下流出的一滩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疲倦感如潮水般袭来,就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次日,凡尘拖着满身是血的身躯来到城主府门口,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心里算是知晓了:想必这几天自己只能继续当好“十里街”,不会再有其他身份。其实自己想要的很简单,不过就是呆在这里,等待着什么时候消失!毕竟这里是禁制世界,如若这个世界不消失,那自己恐怕也回不到现实中了。如若禁制一旦瓦解,里面的东西才是小女孩的真身。也不知小孩子的真身到底是什么?她身体中到底藏匿了什么东西?
一切都在眼前,却又如此神秘渺远!这样继续下去,自己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破解所谓的禁制!
门开了,士兵将他带进大堂中。见凡尘走进来,归离从上座起身走向他,满脸关切,“昨日被打,可曾怨恨?”
凡尘回答:“为何要怨?既然是我有错在先,那我便以身还了方可!”
归离笑着摇摇头,“为何有还债的想法?”
“人生在世,又能看透几多?又有多少恩怨了解?而今已黄昏,又是暮雨连绵,纵然就此告别人世,又有何妨?”
归离听罢,灿然一笑,“人之至,为情而始,为朝而忠,为民而生,为家而行!如若做到你这般,唯恐我无福消遣!!
凡尘差一点被这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论迷惑,几乎要认为自己面对的并非虚幻。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方可领会,这话绝对不是用来卖弄才情的!这归离一定是一个品行至上的好城主!反倒是自己的一番言论,有些浮夸了。自己并非是十里街,却由着性子乱说一通,力求证明自己就是十里街本人,只不过是现如今看破前尘往事。
而归离貌似却相信了自己,招呼凡尘去内屋详谈。一切都可感可知,让人不相信身处虚幻世界。
茶盘、果盘依次摆上,凡尘与归离聊了几句便被安排进客房。凡尘自然是待不住的,如今的自己如果要修炼可怎么办?在这里肯定不行!要做点其他事情也不成!焦躁之际,想出去走走,以免憋坏了。再者,自己也想去试一试,看看如今的状态能不能成功出城,一探究竟。渴盼早一点走出这世界,不知影舞他们在外面如何了?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和危险?
他佝偻着背,拄着归离赐予的拐杖,蹒跚着向城门的方向挪动。走着走着,四周渐渐缓冷清,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老人家!留步!”
竟然是十载!凡尘此刻走也不是,躲也不成!见有人出城,十载调转马头阻拦道:“老人家,如今外面兵荒马乱,我父亲已领兵去平定。你若独身出去,怕是凶多吉少!”
凡尘行礼道:“有劳小姐牵挂了!”不过心里却是在寻思:她的血到底有何用?如果直接问的话,一定会引起猜疑。如今自己身在城主府,总有一天会知晓真相。现在时机未到,必须要有耐心等待。而且十载有意阻拦自己,如若自己硬闯,不仅实力不允许,看她威风凛凛的样子,如果不顺从的话,一定会被五花大绑起来!这一闹,这副身子骨哪撑得住折腾?嗨,有的是时间,乖巧一些,于己有利啊。
见凡尘面色犹豫,十载露出亲切笑容,“既然您想出来散散心,那与我一起走走可好?据我对您的了解,您在城中如此之久,却从未出去。这一次怎么会想出去了?”
凡尘愣住了。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了!想必自己此刻的神情与此前的十里街相比,也有很大的差距。他思索了一会儿答到:“我想通了、开窍了,所以想出去瞧瞧!”
“还真是个老顽童!”十载禁不住笑起来。
十载笑靥如花,凡尘心中一荡,满脸的褶子堆在一起,“既然今日有缘相遇,老夫便带小姐纵游,如何?”
十载却摇摇头,一本正经,“不、不,我从不跟人玩,而是带人玩!我自己很会玩的,你就跟着我可好?”
凡尘摸摸胡须,“那好,我就跟着你!”
“好!”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凡尘很吃惊。言语间,十载身后出现一个少年,正是归离带来俊美哥儿。前几日他衣衫破烂不堪,所以只模糊看到他的脸;而今日已经换了一身骑射之服,加上胯下的白色骏马,整个人英姿勃发,绝不亚于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些贵胄子弟。
再看十载与之并排而立,两个人倒是挺般配!
少年见到凡尘,恭敬抱拳:“见过前辈!”
凡尘心想,这孩子不错,嘴甜,对谁都如此,也难怪博得归离赏识!然而凡尘故意不回应,少年愣住了。十载抿嘴一笑而过,径直朝外行进。凡尘也跟了上去,少年思考片刻后,追上去说:“前辈有礼了,晚辈名叫轻梦!”
凡尘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轻梦?这不是个娇美少女的名字吗?不过他依旧面无表情道:“老夫不认识!”
少年有些尴尬,十载转头说:“轻梦,今日我带参观我们禁水城如何?”轻梦乐呵呵:“真好!我也是第一次到这儿。多看看也能了解这里的生活!”
凡尘故意咳嗽道:“既然你们年轻人谈情说爱,我一个老头去了,也没什么意思,先告辞了!”说完,便转头离开。
刚调转过头来,周围环境竟然变了!街上行人如织,再回首,却不见轻梦与十载,只有行色匆匆的陌生人穿梭在身边……
此刻,影杀阁中,悠扬的古琴声不知忧愁,依旧在大殿中飘扬。有两人正站在大殿下,自然是影舞和虚月。小女孩半躺在椅子上,面容苍白,看起来比之前更痛苦难堪。
虚月忧声道:“快了!想不到这太古禁制如此难对付!”
影舞斜眼而视,“这样做,你可知后果?”
虚月冷笑着,“呵呵……本来并无什么严重后果,有的话,一点点而已。但你竟然把诛尘推进去!如若阵脉一道被其他人得到,我是担不起这责任,你可担当得起?”说完一脸愠怒。
影舞却十分淡然,“那你怎么还不停下?”
虚月指向黑木,“你没看见吗?黑木他现在才彻底控制那把琴!你也不是不知,它本来就是一柄防御性武器。你都没有办法破入,我也无可奈何!”
影舞脸色发黑,“黑木如果升为阵皇,他怎会听命于你?”
虚月眯眼道:“他定会听我的!”
“你竟然想与魔族共进退,那现在为何还要留我?等我恢复以后,你怎能全身而退?”
虚月深吸一口气,“这天下的局太大,而我们能力太低,无法涉足之内!我说过,我只要他魔族、影杀阁能存活下去,并不是要灭了任何一方!”
影舞不屑道:“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你就真的以为我或者笒殁会任你摆布?”
“我说过你们要听我的吗?我只要达到自己的原定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