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梁安歌只觉得全身都在疼。
她会突然昏迷并不是因为咬舌的原因,而是胃疼引起的。舌头虽咬出血了,但并没有造成伤害,更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
她的记忆停留在被莫玦青侮辱的那段,那个禽兽又一次伤害了她。
三年了,为什么他没有一点长进?
为什么没有让我死,为什么还要我醒来面对这么恶心的回忆。
敲门声响了三下,文瑜推门进来看到梁安歌已经睁眼,问:“梁小姐,感觉好点了吗?”
梁安歌平躺在床上,暗淡着双眼盯着空气,轻启唇扯动了舌头上的伤口,忍着疼只能含糊着勉强一个字一个字说:“换做是你,能好吗。”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对生活失去希望般的绝望。
“梁小姐请你见谅,这些年莫总的精神方面出了点问题。很多时候他做的事都是不由自己控制的,这次伤害梁小姐也是。”
梁安歌转过身背对着文瑜躺着,并不想听。
精神有问题就能放纵他伤害我吗?这是什么道理啊。
他怂到都不敢亲自来解释甚至道歉,我要怎么相信他是无意识的伤害?即便真的是无意识的,但我也绝不会原谅,他不配。
兜兜转转,结果又回到这里,又回到了原点。
梁安歌绝望的闭上眼,这段孽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画上句号。
一连几天,来照顾她的是文瑜,反而莫玦青连影子都看不到。
没有谁逼迫,梁安歌也在乖乖吃饭、接受治疗,尤为配合。这几天送来的汤和粥,她尝过味道就知道是出自莫玦青之手,即便如此她还是把这些吃食全吃下肚子,毕竟要活着。
终于在第四天的中午,梁安歌吃着粥,问正在削苹果的文瑜:“他呢。”
削苹果的手一顿,文瑜很快反应过来梁安歌提的他是谁,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回:“莫总最近在处理公司的事。”
“出事了?”
“有点小麻烦。”
搅了搅碗里的粥,梁安歌平静道:“听说公司打通了国外市场。”
“多亏了梁小姐。”
梁安歌听罢,嗤笑了声:“文秘书就别客气了,我算帮了哪门子的忙。”
“我说的是事实,要不是早前梁小姐与AMORE结成了合作关系,公司也不可能这么顺利打通欧洲市场。”他说的是实话,虽然后来AMORE因为他们公司单方面的毁约停止了合作,但也因此结识了其他珠宝公司,不算亏。
文瑜递过去削好的苹果。
梁安歌也没有接,看着文瑜,问:“是乌贝托对他施压让他分身乏术,文秘书才会代替他来监视我,怕三年前的事会重演。”
文瑜收回手,微微一笑,也不隐瞒:“梁小姐是聪明人,什么也瞒不住你。莫总确实遇到了些小麻烦,而埃斯特先生也确实抛出了很肥美的诱饵,条件是把梁小姐交给他们。”
梁安歌一消失,乌贝托首先想到的就是莫玦青劫走了她。所以都没来得及度蜜月,第一时间联系了莫玦青开始谈判。
起初莫玦青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劫走梁安歌,但直到乌贝托说可以用他最中意的那块地皮为交换,只要他把梁安歌交出来,他就免费把地皮给他。
莫玦青这才默认梁安歌确实在自己这里,并给出的态度是会考虑。
梁安歌轻笑了声,笃定:“我猜,他不会同意。”
“梁小姐实在是太了解莫总,莫总确实不会同意。”
莫玦青只是以模棱两可的态度拖延时间,但并没有把梁安歌交给乌贝托的想法,甚至从他抛出诱饵的时候,他就没想过放弃她。
“我还猜,他肯定没有给出具体的答复,现在正一直吊着乌贝托。”
文瑜有些惊讶:“梁小姐为什么会这么想?”
“文秘书这是在套我话呢。不过没关系,能跟你说说话总好比我自己一个人闷着好。他会吊着乌贝托拖延时间,接下来又重演三年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式的忏悔方法,让我慢慢妥协接受他。”她实在是太了解莫玦青这个人:“这几天晚上他一直趁我睡着过来,然后天还没亮又离开,虽然我睡着了,但并没有睡死。”
每天晚上他都会过来摸摸她的脸、牵牵她的手,一晚上都在道歉,最后又离开。
文瑜没说话,原来她都知道。看来莫总这次想让梁小姐回心转意,应该会很困难。
梁安歌垂眸盯着一处,不咸不淡道:“文秘书,你觉得一个人已经对另一个人彻底绝望,他们重修旧好、破镜重圆的可能性会有多少?”
文瑜思索了会儿,回:“不知道。”
梁安歌轻笑出声:“原来连无所不能的文秘书,也有被问到的时候啊。”
“文瑜不是无所不能,而且感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我并没有资格发表意见。”虽然都是谈感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恋,但这世上从没有一模一样的恋爱,更没有换位思考一说。
梁安歌听罢突然眼神一变,抬眼看向文瑜,眼神里发射出嗖嗖的冷刀子:“那凭什么叫我见谅?我在经历了他给我的种种伤害过后,我又怎么可能原谅他,我又怎么能原谅他!”
文瑜被她发狠的眼神吓到,微皱眉。
梁安歌脸上的表情又一变,恢复面无表情,随即讽刺一笑:“被我吓到了?”说着看着文瑜,莞尔:“如果他执意要把我留在身边,而我又反抗不过,那我一定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寻死觅活。我会如他所愿慢慢折磨他,让他断子绝孙,最后看着他在我面前一点点崩溃。”
她是笑着说的,语气轻柔,可说的每个字都透着狠劲。
经过三年前那次流产,梁安歌再怀孕的几率近乎为零,她已经没有成为一个母亲的资格。
文瑜没想到梁安歌的心态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当初那个脆弱敏感的人,如今已经变成疾恶如仇的人。
他不知道到底是该替莫玦青开心,还是该替他难过。
文瑜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两个人纠缠了十多年,不知他们心中所认为的是非对错到底还是不是当初那个样子,是否在这时间的长河中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到底是是非对错,还是执念太深,估计他们两个人也很难说个所以然吧。
夜幕降临,莫玦青再次准时准点的出现在病房。
小心坐在病床上抚着她的睡颜,也只有在她睡着的时候她才不会用那双冷漠到让人寒心的眼神望向他。
“对不起,伤害你并非我本意。看你受伤,我的心都疼了。”
“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对我,但我不能忍受看不到你,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三年了,没有你的这三年我就像是活在地狱,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暗无天日的炼狱。所以就算背负骂名、千夫所指,我也不会放你离开。”
“歌儿,我们忘记所有不开心,重新开始,好不好?”
黑暗中,只有一束月光照射在病床上,莫玦青俯身用额头抵着她的,闭上眼喊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缱绻又痛苦。
良久沉默过后,寂静中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我不愿意。”
莫玦青一惊,猛然睁开眼,与梁安歌漆黑的眼瞳四目相对。
下一秒,莫玦青惊吓过度的弹开小半米远,怔怔看着梁安歌从病床上慢慢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