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嗔痴梦,爱多苦难。年年岁岁,似花夏悠然,似秋枫叶红。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情何苦,心何苦。两厢依偎梦不回,断肠人不归。
缭乱的香雾之中,暖帐朱红,困束着那被限制自由的人。白皙的肌肤上,贴着女人贴身的红色花袄,是她刚刚换下的。女子的盈盈香气充斥在他的鼻间,他闻过比这个味道更加丽馥的香,但远没有她的气息动人。
不知道是这迷雾之中的味道催了人的心绪,还是自始至终他都难以对她自持。他的脑海之中不断重复着她的声音,都是些讥讽酸意之言,从前他不曾规劝,倒是觉着这样的她无由的显得可爱,但是现在想想,这样所谓的可爱,其实都是自己想的天真而已。他在乎的总是自己,以至于这份在乎,害了两个人。
爱到底是什么,连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他睁开眼睛想的人是她,闭上眼睛想的人却是她。
他真是这个世上最无耻的男人。
自心内不断翻涌而出的恼意,变成了燃烧自己的怒火,他不明白这份怒火到底是自己的自惭形秽,还是真的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失悔。他从原本对于情事的冷淡,变成了现在这般龌龊不堪的身躯,连带着她的心,她的情,还有那已经失去了的纯真,都一并的不复回头。
一阵梨花的味道传来,似是梦里面那心驰神往的那个春日,梨花漫山,日光倾洒而照,偶有错落的几株桃树,亦是红粉娇俏怡然。空气之中的味道,便是这样的梨花味道,那是春日里面最浓郁最解心愁的味道。
玉箫声声,琴鼓相伴,剑舞而扫,眼波如媚。
昔时之景历历在目,却总是曾经沧海,消逝巫山断肠处。
一阵脚步声踏入,带着这股梨花的味道。他睁开了眼睛,那梨花漫天的景象消失,却只剩下了茵红的幔帐。
落月坐在了他的身边,却并未与他相看,她将一边的床帐拉起,外面的天光亦是闯入了他的眼睛。
她将那殷红的床帐小心的系好。又起身将香炉内的熏香熄灭。
香炉之中的缥缈的烟雾不在飞逝空中,只余下了那落在空气之中的细微尘埃。
香雾渐渐离散,落月站在屋中,不忍相望。
她不喜欢红色,是因为他。生平颜色里,她最喜欢白色,月白色的衣衫是他最习惯穿的。清辉冷月,唯有他最与相衬。从前她贯穿黑衣,只是因为喜欢夜色,只有夜空之中才有这清寂月辉。
她愿意做沉谧的黑夜,只为衬他孤寒一世的飒踏清影,只是她却不知道,从他下山开始,他就一直在与最初的自己背道而驰。
这样清冷的月光,只不过是自己眼中为爱人沉醉的那一点的酒气而已。他身上的所有光辉早就被玄铁牢消磨的失去了最初的意志。
堕落在欲望的深渊之中,他早就失去了那个最初的自己。
而她爱慕的又是什么呢?只是自己从来未曾得到过的那些情感的亏欠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走到了现在,她仰慕的人到底又是什么呢?自己心底的这份执着真的只是爱吗?
而现在,天光四洒,日光倾照,冬日之中但见这样的明媚,落月眼神一动,不言之中,泪却如断线一般垂落而出。
被绑在床上的沉岳挣扎着,心里慌乱的人并未看到她此刻的悲伤。
听着床榻上的动静,落月亦是擦拭了自己脸上的泪珠,起身,打开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