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多么讽刺。
一个机关算计，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抛弃女儿终于飞黄腾达了，她心里肯定是骄傲万分目空一切的——可她也肯定做梦都想不到，晚年如此凄惨。
“报应……”苏曼菱嘴里呢喃着，声音极低，只有紧紧靠在她身边的秦墨寒，用心才能听到。
这个女人，清醒着的时候，从来没有为自己年轻时的滔天过错忏悔、道歉过。
而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却心心念念起她这个被抛弃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女儿。
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苏曼菱眼里漫上泪花，胸口的酸涩好像一块迅速郁结的石头，把呼吸都堵住了。
心情很复杂，既觉得她活该，又觉得她可怜，还有几分不甘。
就像李子扬说的，她怎么不清醒着跟自己道了歉，再变疯变傻呢？
她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道歉，她这辈子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犯下的错！
李子扬见她怔愣着，脸上情绪起伏多变，肚子又挺得老高，担心她怀着身孕受刺激了出什么问题。
“那个……你要么，还是回去吧，来看看她就行了。”他磕磕巴巴地说着，看到林泉手里提着的蛋糕，立刻上前，“蛋糕给我吧，你快回去，你这样子应该早点说的，那我就不叫你来了。”
李子扬着急地催促着，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他又看向秦墨寒。
“姐夫，你快带我姐回去吧，好好照顾她，等孩子出生了，麻烦你们通知我一声，我还是孩子舅舅呢！”
秦墨寒看着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眉头不由得皱起。
他在商场沉浮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
可却从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
在他面前都没有丝毫惧色，尽管被训斥过，却还是一口一个姐夫。
如今，见他未出生的孩子都占上便宜了。
懒得搭理他，秦墨寒收回视线看向臂弯里的妻子，看她情绪不稳，的确有几分担心。
“曼菱，要么……我们回去？你这身子，不能受刺激。”他低声征求意见，握着她微微颤抖的手攥紧，悄无声息地给予安慰。
苏曼菱眨眨眼，眼眶弥漫的泪水滑落，视线又清明了几分。
轮椅上，苏怡似乎想站起来，可脑损伤带来的后遗症使得她半边身体麻木僵硬，虽说不是完全不能动的状态，但起码还是要人搀扶才能缓慢行走的。
许是察觉到苏曼菱想离开，她越发着急，双手支撑着轮椅扶手，整个人都在颤抖。
嘴巴一张，不甚清楚地喊着什么，口水便顺着嘴角往下落，滴在面前的围兜上。
秦墨寒下意识护着妻子往后退，离她远一些。
见状，李子扬连忙放下蛋糕，安抚着她：“妈，你别激动，好好坐着，我姐怀孕了你看出来没？她肚子里有小宝宝，你别太激动，别吓到她。”
另一边，苏曼菱被秦墨寒护着往后退了两步，混沌失神的大脑才真正清醒过来。
“怎么样？要不要回去？”
“不用……”她摇摇头，反握住丈夫的手，见苏怡怎么也安抚不住，她又朝前走了两步，当然，还是保持着安全距离。
“今天是你生日，我来看看你，落到这步田地，肯定是你从未想过的——但……也好，你欲望太多，得到再多都不满足，活得不累吗？如今像个孩童一样单纯幼稚了，反是好事。”
起码，从今以后，她的世界里再没有功名利禄，勾心斗角。
她只需像个孩童一样无忧无虑地活着，每一天都这么简单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