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菱扯了扯唇,虚弱清浅地笑了笑,一手回握住丈夫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而后才回复兄长,“我没事了……只是,宝宝们遭罪,我想到他们心里就难受……”
靳南还没看到两个“小外甥”,在他眼里,谁都没有苏苏重要。
闻言,他便只是很理性地说了句:“现在医学发达,早产儿多数都能存活,你别太担心,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实话,可曼菱听着,心情却无比微妙。
母子连心,除了秦墨寒,没人能理解她此时心里的痛,所以靳南安慰的话说起来也是那么的官方公式化。
“哥……我很累,想休息了,你身体也不好,回去吧,我没事的。”病房里安静了片刻,苏曼菱温和地下逐客令。
靳南也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多余,过来看看,知道人安然无事,他也放心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话落,他临转身前又看向秦墨寒,视线凛凛带着大舅子的威严,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她为了给你生孩子,险些命都没了,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一点委屈!”
秦墨寒头也未回:“我的女人,我知道怎么疼,不用你废话。”
靳南脸色更冷,双目瞪着秦墨寒,咬牙忍住,转身。
凌小汐跟曼菱递了个眼神,赶紧小跑着去追靳南。
秦墨寒未予理会,抬手帮曼菱拉了拉被褥,皱着眉心疼地道:“快睡吧,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才能恢复得快,什么都不要想了,睡觉!”
她哭丧着脸,眼巴巴地瞧着男人。
秦墨寒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叹息了声,握着她的手捏紧:“你想看宝宝,也得看看实际情况,你现在能起身吗?能下床吗?那两个小子躺在保温箱里,也不能随便抱出来……”
何况,你看了只会更心疼,又什么都不能做——何苦?
当然,这话在他心里,没敢说出。
“你过去看他们了?”
“嗯——”
“他们长得像你还是像我?”
秦先生再次皱眉,细细想了想。
说实话,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那会儿看到两个小家伙,心里只剩疼痛了,哪里去观察他们像爸爸还是像妈妈?
苏曼菱见他沉思,也明白过来,轻声微弱地问:“你没注意?”
他点点头,俊脸露出丝丝嫌弃来,“刚出生的宝宝,不好看……何况他们还是早产儿,皱巴巴地跟小老鼠一样,看不出像谁……”
他这么一说,苏曼菱心里又疼痛起来。
秦墨寒见她沉默着没说话,眼眶里摇摇晃晃又蓄起了泪光,立刻严肃起来,“不说这些了,睡觉!你在坐月子知道吗?老是哭对身体不好。”
苏曼菱闭上眼睛,缓缓舒出一口气。
心里的痛跟刀口的痛混合在一起,她哪里睡得着,只能闭上眼睛,将伤痛藏在心底。
————
秦家上下几乎是“倾巢出动”,就连瘫痪在床的秦老夫人都坐在轮椅上来了医院。
秦墨寒得到消息时,曼菱刚睡着没多大会儿。
怕吵醒了好不容易入睡的妻子,他轻手轻脚地起身,跟做贼似的悄悄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出去。
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外,秦墨寒见到了浩浩荡荡的人群,脸色顿时阴沉耷拉下来。
“奶奶,爸,妈,姑姑,你们怎么全都来了?这是医院,不是家里,会打扰到别人!”
男人还没走近,便不悦地训斥着一干长辈。
秦耀祖平日里不怎么发言,但今天也忍不住了。
任谁瞧到那可怜巴巴的宝宝们,都会心如刀割。
“孩子出生了,我们怎么可能不来看看?这么大的事,你瞒着家里,还没跟你算账!”秦耀祖沉着脸,对儿子一通训。
秦墨寒心情烦闷,还没回应,见秦舜禹从母亲身边走来。
“爸爸,妈妈呢?奶奶说,妈妈吃了很多苦,是吗?”秦舜禹做了哥哥,但显然,他对那两个还未谋面的弟弟毫无感情,只惦记着几天没见到的妈妈。
小家伙本就早熟懂事,听着长辈们的交流对话,知道妈妈生弟弟们时遇到危险了,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稚嫩童真的那张脸看着爸爸时,满满都是焦虑心疼。
“妈妈很累,刚刚睡着了,你等妈妈醒来再去看她,陪她说说话,嗯?”
秦墨寒摸了摸大儿子的脸,低声解释,同时也是说给长辈们听的。
秦夫人抹了抹眼泪,看向儿子,“曼菱怎么样了?我让厨房煲了汤带过来,补身子的。”
“她好不容易睡着,你们还是别去打扰她了,汤给我吧,等她醒来再喝。”
秦墨寒接过佣人手里的保温桶,又看向面前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眉心始终无法舒展,“孩子看到了,你们就回去吧,这边有医生护士照顾,用不上家属,你们守在这里也没用,有什么情况我会跟你们讲的。”
说完,怕秦老太太不肯依,他又专门去轮椅前跟老夫人解释:“奶奶,您身体不好,就不要跟着添乱了。医生都很尽心,宝宝不会有事的。曼菱这边有我照顾,您放心,都回去吧。”
秦老夫人红着一双眼,说话都颤颤巍巍,“曼菱那孩子……受苦了,你可要照顾好她——”
“嗯。”
“再有什么事,不能瞒着家里……我们该来还是得来,于情于理,都该来的……”
“好。”
知道自己不答应,长辈们不会放心,秦墨寒只好立下保证。
一群人在病房外围着的确是不方便,秦夫人也理解,临走前又看了看大孙子,交代道:“小禹留在这儿吧,等曼菱醒来,让他陪着妈妈说会话,省得他妈妈老惦记这两个,又惹伤心。”
秦夫人这个考虑很周到,秦墨寒心里也是这般打算的。
一群长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秦氏两父子站在病房外,等长辈们离开后,秦墨寒一手提着保温桶,另一手牵着大儿子,又回到家庭病房那边。
从门上的窗户朝里看了看,见妻子还在睡着,秦墨寒招呼儿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
秦舜禹眨巴着大眼睛,悄声问:“妈妈还没醒吗?”
“嗯。”
“妈妈是不是很疼?”小家伙依然轻声悄悄地问,又拿手在肚子上比划了下,“我听同学讲,他妈妈生弟弟时,生不下来,是剖腹产的——剖腹产就是医生用刀划开妈妈的肚子,把宝宝取出来……”
秦墨寒皱眉,看着儿子,眸光明显有些惊讶。
显然,他没想到儿子暗地里连剖腹产都弄明白了。
看着爸爸的脸色,秦舜禹明白过来,又说:“妈妈也是这样生下弟弟们的?”
男人心痛地蜷缩成一团,喉咙发不出声音,只沉沉应了句,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