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擦鞋的男人，拿着湿纸巾的手，已然僵住。
这个角度，青鸾看不见，但其他人皆能看见那手随后的绷紧，血管清晰可见，似克制着什么，又似决定着什么。
月阁的那段时光，瀚云帆这辈子也忘不掉，有羞辱，有愤怒，有宽慰，有体贴，有喜爱，有感慨，有羡慕，有心服，有…有认输。
那个男人，很强，无法言表的强，不仅仅是外在力量这种最原始的东西，如果只是这些，难以让瀚云帆信服。
那个男人，很魔，魔性，让你恨之入骨，无时无刻想杀了他，但最后，你会发现，一点一滴中，你已经被其同化，想模仿他，成为他，但终究不是，徒留仰慕，认输。
这个女人，更强，不仅仅是能承受住那男人所有训练的唯一一个女子，最主要，是活出自我，眼睛永远那么清澈明亮。
这个女人，也更魔，可以让那个男人妥协的存在，没有这个女人，瀚云帆知道，自己或许撑不下去那段泥泞肮脏，烈日灼烧，冰冻三尺的各种时光。
一人仅有一瓶用来喝的水，漫无边际的沙漠，每个人都嘴唇干裂，但是女人却拧开自己的水，给他稍微清洗手指，让他起码可以干净的吃饭。
那个男人在旁边看着女人，不言，不语，不阻，不拦。
类似这样简单不普通的小事情，一件，两件，三件，很多件，融入血肉，永远无法割舍。
“只能这样了，还有些污痕，擦不掉了。”女人笑语晏晏的烟哑声音如天籁般回荡耳边，钻进瀚云帆心尖。
瀚云帆直起腰，拿走青鸾手里的纸，笑道，“可以了，在里面，看不见，这叫眼不见为净。”
“阿Q精神啊。”青鸾眨眨眼，嘴角露出轻浅笑意，映了暖色灯光的眸清澈剔透。
瀚云帆抿抿嘴唇，“我早已经没有洁癖了。”
“这可不叫洁癖，这叫讲卫生，谁身上沾点泥土灰尘，都会想擦擦的。”
瀚云帆笑笑，没再说什么。
这一切，只发生在三四分钟内，但对瀚云帆来说，像重新走了一遍那段时光，心中波澜难平。
对在场其他人来说，亦多多少少，或大或小荡起了心中涟漪。
青鸾身边另一侧，孙季然把这个过程看尽在眼底，不自觉心里喟叹一声，下意识扭头看看高台。
刚才反应慢了啊，还是云帆年轻，动作麻利。
“鹓雏小可爱，你今年多大了来着。”孙季然靠近青鸾耳边，低语。
不管了，不让喊小可爱，也得偶尔蹦一次出来，况且咱鹓雏本就可爱。
除了训练，遇到正事才坚毅的像“神奇女侠”，平常就是个没长大的虎丫头。
任性，玩闹，鬼灵精怪，别扭，那涂了胭脂似的樱桃小嘴一嘟，桃腮一鼓，水汪汪大眼睛要多哀怨就有多哀怨，谁还忍心惹她哦，勾人哦。
青鸾这次没在意他这样喊，就当他是喊顺嘴了，不能每次都纠正，显得斤斤计较。
“问我多大干嘛，女人的年龄能是随便说的吗？”青鸾瞥他一眼。
“就你还女人……”
话没说完，被青鸾踢了小腿，扬眉，压低声音，显得凶巴巴，“我怎么就不是女人！”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孙季然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