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卧房中的暖床上,仅穿一件肚兜的裴璎半伏在李峻的胸膛上沉沉地睡去,如缎的秀发散乱地铺在李峻的胸前,潮红未退的娇颜被秀发遮挡了大半,露出的嘴角不时地带出了梦中的笑容。
李峻抬手将胸前的秀发拢在了裴璎的背后,又将厚实的锦被向上拉了拉,盖住了酣睡的裴璎。随后,他将手放在了锦被下那光滑白皙的背上轻柔地抚摸着,闭上了双眼,思虑起今日的事来。
早些时日,李峻便与郭诵商议了想让郭方去仇池练兵的事。其实李峻一直就有这样的想法,从武装骞韬族人的第一天起,他便想让那些人成为可战之兵,可用之兵,可掌控之兵。
可战,可用不难,难在可掌控,这就需要有一个李峻信任的人到那里去。郭诵应该是最佳的人选,但李峻觉得如果让郭诵去,意图就过于明显了,反倒不好。因此,他选择了郭方。
人是选好了,但如何将郭方派进去是个问题,贸然行事也定会适得其反。因此,李峻便让江霸与郭方一同陪着骞韬,带他在庄中四处闲逛,尤其是带他到演武场上看护卫队的演练。
个人勇猛与军阵的威势是截然不同的。李家庄那近二千人的兵骑操练与战法变换,让骞韬感受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护卫队那严格的队规与队员间的深厚情谊,又让他觉得这二千人是一块不可分割的铁板,这块铁板随时都会聚凝成一柄锐不可挡的大锤,将挡在它面前的一切砸得粉碎。
这种感受骞韬有了,这种感受也是李峻想要给他的。故此,也便有了今日的顺水推舟之举。
至于选择了郭方,李峻也是经过了再三斟酌以及与郭诵反复商议后才定下来的。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李峻发现骞韬与郭方两人的交往甚好,甚至可以说骞韬极其崇敬郭方的兵论与为人,这为郭方进入仇池,练好兵以及未来的掌兵打下了扎实的基础。另外,郭方虽说年纪不大,但处事论兵都较为沉稳,这又让李峻觉得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骞韬所部不会出现太大的麻烦。
对于李峻的安排,郭诵有过不理解,他不清楚李峻为何如此在意仇池,如此在意骞韬以及他的族人。固然情义是一方面,但郭诵觉得也不是情义那么简单。
李峻对此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仇池挺好的,我喜欢那个地方。”也就是这句话,让一直跟随李峻的郭诵明白了。有些事情不需要说得太多,彼此心照不宣也就可以了。
其实,李峻对自己身处的朝代了解不多,但还是知道一些的。他知道这是个群雄逐鹿的时代,也是一个鬣狗夺食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无论是谁都将成为彼此的猎物,而平民百姓则更是那待宰的羔羊,随时随地都会被撕裂分食。
李峻想过带着家人逃到江南去,去那里躲避即将到来的灾难。但他不确定未来的江南是否与历史记载的一样,他不愿将命赌在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中。
另外,李峻觉得未来的江南即便如史书记载的那般,也都是战乱频发,只不过是比中原少死了些人罢了。李家并非显贵,过去了也仅是一只肥了些的羊,迟早都是要被吃掉的。
这就如同一个人被一头饿狼追赶,无论你怎么躲怎么逃,它都会无时无刻地威胁着你,随时准备咬断你的喉咙,让你活在无比的惊恐之中。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你要找到一根木棒,然后返身迎上去,将那根木棒死命地打在饿狼的头上,直到它再也构不成一丝一毫的威胁。
李家庄的护卫队便是李峻找到的木棒,骞韬及他的部属会使李峻手中的木棒更加粗重。当危险来临时,李峻希望这根木棒能发挥出作用,能击碎扑来的饿狼头颅,让自己,自己的家人以及身边的所有人活下来。
夜更深了,屋外的雪又急了起来,簌簌的雪落声传进了屋内。李峻垂眼望着熟睡的裴璎,笑了笑后,沉沉地进入了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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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平春城,少了许多以往那种人来人往的喧闹,冷寒的天气与连日的大雪,更是让城中的人们懒于行走在东阳大街上,倒使原本人流拥挤的街面冷清了不少。
虽然有了几分冷清,但终究是已临岁末,新年将至,大户人家还是要出门采购一些过年的应物。对于商铺而言,这便是旧年最后的生意了。故此,各个铺子的伙计们都拿出了看家本事,极力地向客人们推销着自家的物品。
其实,李峻与裴璎并没有什么东西要买,他们只是想随意地看一看,走一走罢了。
就像在现代社会里,有些人喜欢流连在各大商场中,其实并非是要去买什么,他们只是在享受着逛街的过程,然后才会在这一过程中,寻找引起自己兴趣的东西。
李峻如此,裴璎也是如此。不过在这一过程中,裴璎就显得尤为地惬意了。
男人陪女人逛街,这在现代社会是一个必须的条件。作为男人,这个条件无论你愿意与否,都必须做出任劳任怨的姿态,最后还要故作不走心地掏出钞票。
然而,在当下的这个时代,这种情况是少见的,准确地说应该是罕见的。男尊女卑的世俗完全杜绝了这一情况的出现,即便是婚嫁成亲的夫妇,也不可能,更不敢让自家的夫婿跟在后面,拎包付账。
但今天,这一状况就是不合常理地出现了。
芳菲斋,是一家专门经营女人物品的铺子,位于东阳大街的东段。铺子并不临街,而是在一个名为灿锦的巷子里。灿锦巷并不深,若是走出巷子,再向北行一个时辰也就到檐马台了。
来至店铺门口,裴璎转头对李峻嫣然一笑道:“二郎,我与黛儿进去看上一眼就出来,烦劳二郎等妾身一会儿。”话一说完,她又歉意地望着自己的夫君。
裴璎的这句话,今日上午已然说过多遍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峻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铺子的招牌,口中回道:“去吧,我不便陪你,璎儿你就自己选一些喜欢的吧,不赶时间的。”
裴璎笑着走进了芳菲斋,丫鬟黛儿也是抿嘴笑着跟了进去。
站在门外,李峻背负着双手,先是左右地看了看,又在门前踱了两步,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捧满大包小盒的丫鬟翠儿身上。
翠儿也是陪嫁过来的丫鬟,她的年纪要比黛儿小一些,在裴家跟裴璎时间并不是太长。小丫鬟一直很乖巧,也很懂事,裴璎也就将她作为了贴心之人。但真要论关系远近的话,裴璎还是要与黛儿更近些。
这一上午,买的东西都是翠儿一个人拿的,虽说都是些不重的小物件,但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再加之一路走一路停的,小丫鬟有些吃不消了,额间鬓角已然有了汗液。
李峻看出了翠儿的疲累,便上前笑道:“累了吧,来,给我吧,你歇一会儿。”说着,便要去接过翠儿手中的东西。
小丫鬟闻言,赶忙挺直了身子,倔强地摇了摇头道:“不用的,姑爷,翠儿能拿动的,翠儿很有力气的。”
李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件件地将翠儿手里的东西取了过来,并对她笑着说道:“你这个小丫头,就是太懂事了。去吧,你也进去看一看,选些需要的东西,钱不够了就跟你家姑娘说,她会买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