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紫辰和沈明月边磕着瓜子边看电视,年前的活已经基本结束了,一亭母亲坚持让她们休息会。
毕竟是客人,体验生活可以,怎么能让她们事事操劳呢?
刘紫辰也就没再坚持。
反倒是旷梭和万永坤,浑身使不完的劲,无论如何也得找些事做,最后只能包揽了劈柴的差事,两人连日来从早劈到晚,不亦乐乎!
母亲看着他们的劳动成果从屋前堆到屋后,然后从地面堆到屋顶,虽无可奈何,心中却也充满喜悦。
儿子有这么一群好朋友,什么事不能干成?
她也便任由他们自在。
这几天——
刘紫辰她们正在观看一档子综艺节目,沈明月虽然兴趣不大,但她心大,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贾湖骨笛、云纹铜禁、辛追墓T型帛画、良渚文化玉琮、宁波万工轿、大克鼎、妇好鸮尊、落霞式“彩凤鸣岐”七弦琴、朱克柔缂丝莲塘乳鸭图、杜虎符、曾侯乙编钟、云梦睡虎地秦简、懿德太子墓壁画《阙楼仪仗图》、大报恩寺琉璃塔拱门、石鼓、各种釉彩大瓶、长沙窑青釉褐彩诗文执壶、宋人摹顾恺之《洛神赋图》卷、《坤與万国全图》、王希孟《千里江山图》卷、鎏金木芯马蹬、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商鞅方升、皿天全方罍、王羲之一门书翰卷、葡萄花鸟纹银香囊、越王勾践剑!
无聊之余,她们做了个小游戏,每个人选一种特别喜欢的文物,然后画下来做纪念。沈明月最先选择了葡萄花鸟纹银香囊,小巧精致、流光溢彩、时尚前卫、构思清奇正是她的最爱。
刘紫辰正想选,两个大闲人却趁抽烟的空挡来凑热闹,万永坤嚷嚷着要选杜虎符,热血率性、英勇无畏、一往无前、望风披靡是他的愿望。
两位女士都以为旷梭会选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没想到他一眼就相中了曾侯乙编钟,众人诧异,用怪异的眼光望着他,你懂音乐?但很快众人便释然:外表古怪、内心传统、身怀绝技、朴实无华才是他真正的风格。
几人盯着刘紫辰,心里大致认定她必然会选择书画类,毕竟在大家的印象里,刘紫辰最明显的特点是知性和内敛,慧外秀中。
出乎所有人意料,她笑嘻嘻地选择了越王勾践剑……
大家起哄,要她说明理由,正好陈天宇和李一亭进山送葬归来,在家几人都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慌忙收敛了玩闹。
刚刚回来的两人心情却并不沉重,所谓入土为安,人难免一死,入土以后凡事不能挽回,便看淡了也接受了。
人的自我疗伤能力不可小觑。
李一亭还没说话,陈天宇先瞥了他一眼,调侃道:“一亭,要不你来说说为什么紫辰会喜欢越王勾践剑?”
刘紫辰也饶有兴致地赞同道:“好呀……猜到了的话,我亲自下厨做好吃的。”
李一亭环顾众人的馋像,无奈道:“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肯定是四哥最清楚……”
陈天宇噱笑:“我当然清楚,这不考你嘛?”
李一亭只好举手投降,大家可不放过,起哄非要答案,李一亭挠挠头,勉为其难回答。
他着实想了许久,终于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呃,这把剑还有个名称,叫做……越女剑!”
是啊,外表慧秀、暗藏锋芒、默默牺牲与奉献的越女剑,不正是刘紫辰的真实写照吗?
众人抚掌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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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紫辰掩嘴一笑:“一亭真是满腹学问呢!”
李一亭不好意思地笑笑,他解释道:“我也是想到了那段历史佳话,才悟到的。”
陈天宇赞赏道:“你就别谦虚啦,不过,我猜紫辰定有其他深意,在咱们这些人里,文物鉴赏水平最高的,就数她头一份。”
刘紫辰也不谦虚,轻摇皓首:“你们猜得都不对,但我不想告诉你们原因怎么办?”
“让他们这些榆木脑袋好好想去……”陈天宇会意地支持她,却突发奇想,“一亭,让你选一样,会是什么呢?我真猜不到。”
李一亭回答得很快,快得让大家瞠目结舌。
“说实话,我一样都不会选。”他若无其事地道。
万永坤忍不住道:“为什么?”
李一亭不慌不忙地道:“第一,我从来都不喜欢古董。”
“第二,你们有所不知,你们现在在电视上看到的文物,金光闪闪、璀璨夺目、栩栩如生,有着美丽的故事或者传说,惹人遐想……”
这回连旷梭都发出疑问:“难道不是这样吗?”
“大多是现代打光技术、工匠修补,后天美化的东西……”李一亭大摇其头:“不怕大家笑话,我从小在古董堆里长大,在我的印象中,古董基本上颜色暗淡、斑驳皲裂、灰尘厚积,散发着浓重的腐朽之气,即便是大家都喜欢的青铜器,也是遍体铜绿、毫无光泽,年代越久越难看,青铜剑也不例外。放在家里那股子怪味,无法形容,更别提那些造假的古董,拿着死狗死猫埋在土里做旧,想想都反胃。”
几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敢相信。
“我跟你们说,在村里对古董研究最深的是我爸,看不出来吧?我爸年轻时最喜欢折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这些年他却消停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子承父业,这才是行家啊!
陈天宇心中一动,他随口问道:“这么说,庙里的观音像年代久远,肯定也是外形丑陋、遍体斑驳喽……”
李一亭点点头:“平时佛像头戴金冠、身披花红,又有帷帐遮掩、香烟袅袅,唯一露出的脸部若隐若现,表面上看当然庄重而华丽。但如果你给佛像换过衣裳,就会发现真相,满脸黑斑、目光暗淡、遍体鳞伤,根本无法修复……”
“原来是这样……”陈天宇突然又问:“呃,村里也有青铜剑?”
“当然,祠堂里就摆着一把,有机会带你们去瞅瞅。真的不堪入目,跟你们想象的完全不同。”李一亭也不隐瞒。
沈明月鼓着小腮帮,疑惑道:“你们这么一个小村子,祠堂里摆着的,或许是非常普通的青铜剑,所以……”
李一亭好笑地瞅了她一眼:“年代久远,绝对正品,童叟无欺!据我大伯说,那可是千古名剑,值得李家代代守护……你们别盯着我,我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确实,村里也没几个人相信,何况你们。”
“这是种狂热的迷信,你们大概无从想象那种来自潜意识中的盲目信仰……”李一亭轻叹。
旷梭简明扼要地道:“我能理解,图腾崇拜。”关于图腾,他有发言权。
李一亭点点头,表示基本赞同,他又来了兴致,大方地透露了另外一个信息。
“你们来了这么久,肯定知道,我们村有很多木屋子吧?放棺材的……”他问。
看着大家点头,他笑道:“那里面就非常多古董,什么青花瓷盘、紫檀供桌、青铜香炉、前朝书画什么的,这些都是祖辈们日常使用的东西……”
沈明月天真地惊叹道:“哇,那要是卖出去岂不是发财了?”
众人也是“目露绿光”。
李一亭乐道:“你们这群财迷!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谁敢卖?……再说,这些东西都带着阴气,卖了会遭报应的。”
陈天宇忽然发话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你敢确定,真的没有一个人拿去卖?”
李一亭非常果断地摇头:“不但你不信,我也不敢相信,这几年不是古董热嘛,但我们村的这些古董仿佛真带着诅咒一样。你们知道我三叔的老婆是怎么死的吗?”
沈明月瞪大眼睛问:“怎么死的?”
“许多年前,她就是偷了一个玉镯子,结果镯子没卖出去,自己先死了!”李一亭的表情有些吓人。
沈明月打了个寒颤,不敢再问了。
陈天宇却淡淡地道:“那时候古董还不怎么值钱吧……这是你亲眼所见,还是听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