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赵兴只好仍装作没有明白莘迩的真实目的,痛快应道:“诺!”
麴令孙隐隐亦猜出了莘迩的真实用意,脸上露出忧色,想说什么,终究没说,暗暗心道:“莘公千金之体,为救襄武,为救我陇,犹不惜命,况乎我哉?真要碰上了什么险境,我到时拼得性命,也要把莘公救出就是!”因了这个决心,神色、语气不觉都坚毅起来,他问道,“明公,何时出发?”
“我檄到武都,给北宫越、张道崇半天的准备时间,再加上其部赶到与我会合的路程,三天后吧,咱们就启程出发,西赴首阳!”莘迩顿了下,又下令,说道,“同时给麴将军去到檄书,告诉他,至多六天后,我就会兵到首阳。”
麴令孙大声应诺。
刚才诸人言语,都是正常的音调。
身在山谷,近处是悬崖峭壁,麴令孙突然这么一大声说话,顿时引得回音响起,不远处山林中的飞鸟也不知是正好飞起,还是被这回音惊动,呼拉拉地飞起了一片。
“勃勃,那是鹰么?”
顺着莘迩的指向,赵兴看去。
看见群鸟中,一鸟体型颇大,色呈棕褐,双翅宽阔,翅羽杂白,飞得最高。
“明公,那是一头苍鹰。”
莘迩笑顾诸将,说道:“谁能为我射得此鹰,赏宝刀一柄!”
罗荡二话不说,当先奔下高地,跃身上马,驱骑即往那鹰飞向追去。
赵兴、魏述、朱延祖等将校也相继下了高地,上到己骑,挟弓催马,各带亲兵从骑,追逐而往。
灰黄色山石高地上的莘迩,於蓝天下、山壁侧,负手而立,望此数十锐骑,如狼似虎,风驰电掣,卷行谷中,追射高在云霄的那鹰,脸上笑意吟吟。
他心中却了无愉悦,甚至相反,可称沉重和决绝。
莘迩想道:“襄武不止是我陇的前沿阵地,并且襄武城内,悉我帐下精卒,襄武断不容失!此城如失,秦军之势,便不可制矣!我扰攻天水,本想以此使蒲茂分兵,却没想到,蒲茂只是派了些许杂兵护卫粮道,而却仍以主力围城,并且掘壕垒壁,竟是打了困死襄武的主意,不为我所调动!
“因是我今只能西救首阳,以身为饵,望能以此引来蒲茂的主力精锐,然后我与麴爽、张道岳等部合力,若能给以重挫,襄武此危,就可算是解掉小半了!”
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暂把视线从罗荡、赵兴等骑移开,再度转向西北方向。
不过这次,他想的不是襄武,而是首阳,或者准确说,是首阳再西北边的麴爽等部的援兵。
他心道:“麴爽部的先锋,现在不知到没有到狄道?”
……
这日,莘迩三道檄令分别送出。
一道给张道崇、北宫越,令他两人尽起本部能战之士,合作一军,以北宫越为将,接檄当日,就轻装启程,赶来山谷与他汇合。
一道给麴爽,告知麴爽他会在六天后到达首阳县界。
第三道檄令,是给蜀地的阴洛、张景威的。
在这道檄令中,莘迩问了下桓蒙部攻南阳的近况何如,并给阴洛、张景威下了一道命令。
且不必多说。
……
从天水、武都交界处,莘迩屯兵所伏的始昌县西南的这处山谷向西北,先过层峦叠嶂的岐山,再过一片平原,快要抵至如带渭水南岸的时候,一座雄城出现面前。
这城的四面,现都有万千身着白色戎装的秦军兵士、穿着灰褐等色平民衣装的民夫,在军吏们的监督下,於离城数里之处,挖掘深沟、堆土建墙。
由高空望下,城外方圆十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型工地。
此城,就正是已被秦军围困半个多月的襄武县城。
城东秦军工地、秦营的东边,几个人藏於林中,在窃窃私语。
“你确定么?”
“十分确定!下午入秦虏营的那个军将和那支兵马,绝对就是姚桃及其所部!他被莘公所败!莘公现下便在武都郡!”
“好!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去武都郡!”
简短的一番对话,这几人拉着坐骑,从林中出来,避开大道,走上小路,纷纷上马,驰向东南边的武都郡而去。
此数人,正是冯宇等。
前几天,冯宇等试图摸进城中,但没有成功。
这几天,秦军挖沟垒墙,城外到处是秦军的兵士、民夫,眼看更没可能摸进城内了,却就在此时,姚桃和他的败兵慢慢腾腾地来到,结果被向冯宇禀报此事的那人给摸清楚了。
终於知道了莘迩的所在,冯宇在往武都郡去的路上,不禁暗叫侥幸,并且心中充满了即将见到莘迩的激动。
……
偌大的原野之上,星罗棋布於渭水两岸的诸城之间,冯宇等数骑,只是渺小如沙粒的存在。
经由冯宇等人的脸,顺着秋风而上,上到云空,飙过襄武县城,复西去百余里,至渭水的源头鸟鼠同穴山,这里,就是首阳地界。
山东北六十余里,渭水北岸,即首阳县城。
城外的景象和襄武城外的景象近似,一样遍布秦军。
只是这支秦军中兵士的发式、模样,与襄武城外那支秦军盘辫黄肤的主力兵士不太相类。
这支秦军的兵士髡头小辫,多数白肤高鼻,说的话语也与那支秦军主力说的氐羌之语不同,是鲜卑语。此支秦军正是慕容瞻所率的魏国降兵。
中军帐中。
娄提智弼禀报慕容瞻,说道:“明公,那支快到狄道的陇贼先锋的兵数、主将探查明白了!”
“兵数多少,主将为谁?”
“兵约三千,主将是定西的河州刺史、大将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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