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久, 谢兰兰的几个弟弟妹妹陆续回家。
家里有“客人”这件事令几个小孩儿都有点儿羞涩,在姐姐的催促下乖乖问好,笑一笑, 露出缺了几颗口子的牙, 黝黑小脸上沾着汗渍和些许泥印。
他们见到了据说有智力问题的双胞胎兄弟。这两个长相一样的小男孩八岁了还不大会说话, 放学了还得靠姐姐们抓着他俩的手不让他们乱跑, 把人牵回家。
平心而论, 这样的孩子并不如城市里幼嫩白净的小孩子可爱, 看着却叫人心疼。
孔湘叹口气,从包里摸出几包小零食, 拆了包装,小心地递给那对兄弟吃。见双胞胎兄弟伸出黑黑的手上,擦也不擦拿起小面包直往嘴里塞, 又是可怜, 又有点儿恶心。
徐飞白见状,皱着眉对几个高一点儿的姐姐们说:“你们平常也要给他多洗手哇, 哪有让自己弟弟这么脏兮兮的?”
几个姐姐辩解:“有洗手的,学校里洗了。”
“是他们自己喜欢, 总要去玩泥巴。拉都拉不住。”
“学校里洗过手了……”
导演出言制止:“好了好了, 可以了,说点别的好吗?”
留在老人家房间里的江秋十此时踏出门,身后跟着摄影师。徐飞白迅速变了脸色, 惋惜叹气:“唉, 你们几个姐姐真是辛苦了,会觉得累吗?”
几姐妹你看我我看你, 俱摇摇头。
“平常除了照顾弟弟, 还要做什么呢?”
导演深深地皱眉。
周舟跟着A组做采访, 他们是B组,采访应该是江秋十的任务,结果被徐飞白抢先了。
孔湘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可是江秋十也好徐飞白也好,都不是她现在能惹得起的,她细细的弯眉微颦,迅速低头开始欣赏手上的透明美甲。
“长大以后都想做什么呢?”
“我想……”
站一旁的江秋十也不着急,看了看腕上时间。
过不了一会儿,谢兰兰奶奶从地里回来,本就不大的土坯房更加逼仄,她看见家里突然多出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这是干啥子嘛?你们哪个惹事了老师来家里了?”老太太脸色一板,格外严肃。
“不是,是电视上的明星,来我们家里拍电视!”
“对,奶奶,我们没惹事。”
……
“瞎说八道,哪个明星哦……”小老太太嘟囔几句,“你们是哪个地方来的哦?来干么子?”
工作人员和嘉宾轮番上阵开始解释。
好说歹说半天,小老太太才相信这真是来拍摄的,边去厨房端菜边絮絮叨叨:“俺们这样的生活有啥子可拍的嘛?尽瞎折腾。”
老太太看不大清人脸,几位嘉宾无往不利的高颜值对她来说没有一点用处。吃过饭没多久,她便张罗着赶人走了。
“吃个饭还要守着,怪不自在的。不要睡觉也守的吧?”
“不会不会,不会透露隐私。”
“哦,我们等下子要关灯睡觉了,你们快点回去。”
老太太无情关上房门,一行人就着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间小路上。四周是影影绰绰的树林,风一刮过,便是一阵又一阵刷啦啦的声响。
月光照亮他们赶往学校的道路,近八点,才乘车回到镇上旅馆。
……
翌日清晨,阳光透亮,洒在广场中央垂下的鲜红旗帜上。三月天,空气发冷,孩子们却不怕冻,毛衣外套件校服,有些还把校服敞开着吹风,额头上渗出汗珠,蒸发出几缕白色雾气。
四个嘉宾站在队伍最后,和老师们一起看着扭来扭去不太安分的孩子们。这座小乡村外人来的少,更别提明星了,学生们都忍不住转过头看那几个好看的不得了的人,窃窃私语。
“——升国旗,奏国歌,行注目礼。”
刹那间,澎湃汹涌的小号响彻上空,高昂激扬。
升旗手将旗帜呼啦一声抖开另一人开始拉绳。一排排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齐刷刷举手敬礼,目视着一点点往上移动的红旗。
摄影师拍下了站在队伍后下意识立正敬礼的江秋十,和其他慢了两拍的嘉宾。
靠,装模作样……徐飞白心里很有怨气,他认真地盯着往上慢慢挪的红旗,暗自腹诽。
今天升旗手发挥地格外好,国歌戛然而止时,国旗也恰到好处的停在旗杆顶部。
江秋时隐约听到周围同学满足的呼一声。
果然,大家升旗时紧盯着国旗,是为了看国歌停止时能不能刚好到达终点。
校长站在上面说话,广播把他的声音扩得有点儿虚,一般这类讲话是没什么人听的,今天例外,校长特地把来的人身份说了,当听到这几个人要在学校里拍什么电影,自己也能上电视时,惊叹声此起彼伏。
接下来,节目组受到了格外热情的阵仗。升旗仪式结束后,一群人围在身边不愿意走,非要拍那么一两张照片不可。
因为谢兰兰的缘故,节目组选择她所在的班级拍摄。摄像机在门口架好,几个嘉宾坐在最后排跟着听课。姗姗来迟的老师踏进门见这阵仗愣了愣,退出去重新抬头看看班级,才确定自己没走错。
老师:……不行,好紧张,怎么都来听我的课了?万一没上好这可是在全国人面前啊……
导演:“我们主要是拍学生的反应,老师不会出镜。这位老师,希望不会干扰到你。”
老师:“……好。”
对于坐在后排的几个成年人嘉宾而言,听小学课程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全班同学齐读课文时,他们跟着一块儿读,还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