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一愣, 随即忍不住笑起来。
殷嘉许在电影里的人设是男主角关龙的高富帅上司,为了能在江秋十面前也撑住这个人设,剧组特地找了演技派中长得相当英俊的一位。和江秋十带点儿高岭之花气质的距离感不同, 他的样貌更多是让女孩们比较“安心”的一类,有一种可信赖感。
剧组喜欢他的女孩不少。
江秋十摆摆手:“我开玩笑的。其实主要还是靠生活中的观察, 只要我相信我就是个女孩子,我就是丽娜, 一切就没有问题……”
他并非没有进行过专业的表演培训, 刚出道时也请过老师一对一上课, 终究还是将老师所教授的理论联系自己的实际来拍戏。于他而言, 所有的理论方法都只是技巧,唯有真实最为动人。
所以,他是真真切切把那些角色当成真实存在过的人,让他们通过自己的表演,来到这个世界上。
让观众相信, 他们来过。
只要让他们在自己心里活过来, 言行举止中的一些细节会自发被完成。
程志若有所思,两人凑一块儿讨论, 场景格外和谐。
下午, 新的一幕开拍。
程志做好造型, 面部抹上不正常的白,嘴唇同样苍白可怕,活死人一般在剧组里打转。
他躺在床底, 床上是睡得正香无知无觉的江秋十。
灯光调好,正式开拍。
昏暗房间内, 床头手机闹钟不断震动。
床上的男人皱皱眉, 努力与睡意做斗争, 然而似乎有什么阻拦了他的清醒,在闹钟响过第三次后,挣扎许久,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神单纯又干净,带着一丝怯弱,他左右看了看,抓抓头发疑惑坐起身。
高中生人格——祁元,苏醒了。在他短短的十七年人生中,经历了长达数年的校园暴力,因此性格也变得懦弱内向,说话都不敢大声。
白色软被从身上滑落,露出保守的格子睡衣,他抬脚下床。
不料,走到床尾时,他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下没站稳,整个人直直朝前扑倒,摔倒在地。
经常挨打的祁元下意识抱头闭眼——这是他长久以来面临疼痛而形成的条件反射。
随后,他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
没有拳头,没有怒骂,他在酒店里,不会有人欺负他。
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抬手揉了下被磕疼的手背,他爬起身,想看看是什么绊倒了自己。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呆愣在原地,面色刷一下变白,浑身哆嗦。
床底,伸出一只苍白僵硬的手。
刚才,就是这只手让他摔了一跤。
祁元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脸色跟那只手比起来也好不了多少了,他撑着旁边的电视柜连滚带爬撑起身,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
砰一声,他再次跌下,幸好他再度条件反射抓住了门把手,才没有造成惨剧。
这回就不是什么绊倒了,而是另一个人格突然出现。
摄像机慢慢转移,对准了他面上变幻的表情。
那份软弱怯懦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张扬的神情,和眼中一点点漾起的,直勾勾的笑。
是愉悦犯于清河。
也是最让关龙头痛的一个人格。
关龙很怀疑殷嘉许就是他干掉的。毕竟,这个家伙脑子里似乎就没长遵纪守法这根弦,他不会害怕,也不在乎疼痛,有时还故意在身上制造出伤口,通过纸笔交流,对方竟然说只是很怀念流血的感觉!
要不是他,关龙也不必在家里准备那么多绷带伤药。
于清河站直身子,有点儿不适的吸口气,似乎在适应疼痛,可是看他愉悦且浮夸的笑容,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嘶——哎呀,摔得有点痛哪……”他转转脖子,发出骨骼伸展的嘎吱声,眼尖地发现床下伸出的那只手,顿时眼前一亮。
连步伐也变了,悠悠哉哉走过去,像是小孩子看见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嘴里还哼着 不知名诡异儿歌,走至床前,于清河蹲下去,愉快地伸手抓着肩膀把人拖出来。
地板提前打了蜡,格外光滑,拖出一个人不算太费劲。饶是如此,程志也被拽得生疼,强忍疼痛,兢兢业业扮尸体。
“尸体”心想,江秋十这力气可真大。
“卡!等一下,这里再来!”监视器里,拍到程志的胸口因为拖出来的动作微微起伏了一瞬。
“程老师,你这里会容易穿帮。”摄像头集中拍摄他俩,表情倒是都没绷,肢体动作不可避免露馅。
程志懊恼,活动活动胳膊后脸都皱起来了,控诉道:“他力气太大了,掐得肩膀疼。”
“没办法,这里只能拽出来,而且不能温和,如果用其他方法就不太符合了。”卓少安解释道,转头又说:“十哥,你这里也是,手有点抖。”
太过用力,青筋都绷起来了。
江秋十仍沉浸在愉悦犯人设中,闻言呵呵一笑:“还不是因为他太重了~”
其他人一抖。
拍戏的时候还好,现实中有人这样实在太变态了。
卓少安伸手搓搓胳膊上冒起的鸡皮疙瘩,说出大众心声:“你这有点变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