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端抱着月娘一步步的走上车,也没说应允,只是沉着脸。
我愣愣看了月娘逶迤的白衣,直到师姐敲我额头才恍然惊醒:“公子没说不同意,就当是同意了啊?”
白端淡淡的问我:“你还能再恬不知耻强买强卖些吗?”
想来也是,他素来喜好掌控,必然对我占上风这事感到不爽。
我撇开乱七八糟的情绪,撑着一脸淡定的对白端道:“既然月娘来了,那你刚才说扮演小夫妻必然不作数了,我就在灯华和初拂中挑一个好了。”
初拂手脚并用地往后排斥:“别别,都是自家人,何苦为难我们呢。”
“初、拂。”我嘴角的微笑有点挂不住:“我选灯华。”
“天呐。”初拂一阵哀嚎。
还是灯华有觉悟,面上多了些生动的笑意:“好。”
夕阳余晖眼看要落下,商队安静驶向东夷人驻守的城门。
果不其然被拦截下,守城人盯我许久,自然不会放过盘问的机会:“你鬼鬼祟祟在那半天,就为了找个冤大头?”
冤大头指灯华。
此刻我将手臂搭在他肩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一手卧美人,一手品着师姐带来的桃花酿,脸颊都飞出几丝醉醺醺的潮红,见守城人还真铁了心要拉我去照妖镜,当下心生不耐,尤其灯华已做好抽出七绝剑的准备。
“哎呀呀,实在抱歉。为夫来晚了。”
闻言,我觉得耳畔一暖,连忙掀开车帘:“你怎么来了?”
他眼里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娘子,谁欺负你,我剥他皮。”他的话掷地有声,于漫山遍野的红枫中显得赤诚。
守城人轻咦:“她是你娘子?”
“诚然。”
“那她怎么搭别的男人肩?”
“这、这我也想问问呢。”云桑伸手抚摸我的头:“只是吵架拌嘴,干嘛找人气我,你明知道我离不开你的。”
这人是不是演戏上瘾了?我脸都快笑僵了,松开灯华,趴在车窗问他:“事办好了吗?”
他明明是送偃村少年去问话,此时此刻应该身处大回都才对。
“妥了。”云桑撑着车,撩起衣摆扇风:“听闻大舅哥离世,娘子悲痛欲绝,恼我危急时不在身旁,我哪敢耽误啊,不眠不休,跑死了几匹马也要到娘子身边,再也不分离。”
他额角虽没有细密的汗,但颈肩确因剧烈心跳而微微起伏着。
等等,大舅哥?谁是你大舅哥?慵眠吗?
我保证,慵眠若能借尸还魂,必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揍你。
守城人原先将信将疑,但云桑道高一筹,几句话下来疑云全消,非但如此,还将云桑评为“模范丈夫”的典范,云桑靠着马车笑盈盈的谢过,等守城人放行后,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白端冷着脸淡淡道:“走吧。”
马车刚动,云桑重心不稳,差点摔倒,我嗔怪白端,下车去扶云桑,哪知这厮趁势抱住我,看得众人眼皮一跳,白端的声音更染霜意:“当街搂搂抱抱。”
我微微蹙眉,只因云桑伏在我颈窝的呼吸很乱,有股虚弱的意味,顾不得其他,让灯华将他扶回马车。刚进马车,云桑微微一笑,便像月娘般昏死过去,我忙解开他衣裳看有没有受伤,只是他光洁的后背描绘着巨大的凤凰印记,通红的就像被铁烙过似的,他的脸也呈现出诡异的潮红。
倒是我被这一幕吓跑了酒意:“这什么情况,月娘刚倒下,又来了个云桑,流年不利的传染病?”
师姐给云桑搭脉:“云王爷气息紊乱,看起来像真气逆行。”
“走火入魔?”
师姐迟疑后摇头。
“被人下毒下蛊下了药?”
还是摇头。
我想不出个所以然。师姐将他衣裳掩好:“先进东夷城吧。”
东夷城地势开阔,气吞万里如鲸。
光城墙就修葺了近十米高,别说攀爬偷摸入城,就是守卫的东夷人也得小心翼翼不掉下来,过了恢弘的城门就是纵横有序的街市,余晖将这座海城照耀得如缀金光,街市向东的尽头便是东夷人铸造的东皇塔。
东皇塔的后面是无尽的离世海。
若能从东皇塔上极目远眺,眼前将是倾回十二州的壮丽。
难怪东夷人挖空心思要混进内陆,来个里应外合,我要是天天在塔上醒来观望,也会被这壮美山河弄得心痒难耐。
只是东夷城北边有许多废墟,巨大的爪印明晃晃地开劈疆土,可见海兽发起疯来连自己的老巢都不顾,沿途听说的靠吃处子缓解饥饿也许真的没错。
商队晃晃悠悠地驶向南街,东夷人正井然有序地换岗执勤。
“离州的人在哪?”我也不费劲兜圈子,直接问道。
白端闭目凝神:“东夷是座海港,以海鲜闻名。”
“然后呢?”
“所以我们开了间客栈。”白端睁眼,莞尔一笑。
我真想开他一脸。
“你都说了是海港,还开客栈?”真是毫无利润可言。
白端瞧我咬牙切齿的小模样,知道我经商的瘾又上来了,于是俯身,靠近:“先前只为打探东夷城的消息,越是无人问津越为稳妥,既然猫儿要借势给梨落报仇,这间客栈随意改就是。”
我盯着他,一开始没什么表情,随即浅浅一笑,软软唤了声:“谢公子相助。”
白端眸光也柔了一瞬:“你高兴就好。”回身坐好,接了句,“记得给我分红。”
呵,万恶的金钱能泯灭谦谦君子的良心,真是世风日下啊。
马车停在南街一间客栈前,肉眼瞧去就知道分外冷清。
时隔五年未见,华林和唐槿早就成了亲,眼下唐槿挺着大肚子,连二胎都生了,华林依然神秘莫测的老样子。
师姐率先跳下马车,给唐槿顺手搭脉:“脉象平滑,不出一个月就到生产的日子,肚子里的这位怎么还不着急?”
唐槿也在担忧肚子里的孩子老神在在,随爸是个慢性子,余光瞥见师姐身后老实搬东西的肖错:“你也不抓点紧,给我家大小子生个媳妇出来。”
师姐目光有些许黯淡,拍拍唐槿的手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待我好是师父所托,是责任,是义务,甚至是担子。其他儿女私情怕是想也没想过。”
“真是块木头疙瘩。”唐槿悠悠叹气,正要唠起家常,见我和白端相继下车,眼珠子都瞪直了:“这俩又弄到一块去了?”
师姐也很无奈:“是啊,兜兜转转,没完没了,烦都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