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顺利完成, 如今就等放榜。殿下借此机会,离京七日,又办了一件大案。
“今日一早, 陛下还夸了殿下呢。”陛下向来对殿下过于地严厉, 从不轻易夸奖,在朝中也是任由大臣们弹劾。
如今主动夸奖,倒的确是难得。
早朝一散,这消息便传到了广阳宫中。太子妃自从头疼之后, 就极少的出去,如今又入了秋, 未免风大着了寒, 很是安静了一段时日。
“殿下向来便是足智多谋, 聪慧过人,陛下夸赞也是早晚的事。”
太子妃懒洋洋的, 掀开敬事房的存档看了几眼, 昨个儿殿下翻了玉承徽的牌子,今日这敬事房的奴才便就把存档送到她这儿来了。
只刚打开, 太子妃的面上便有些难看起来。她躺在美人榻上,身侧左右跪着三四个宫女, 有的捶腿,有的捏腰,有的揉肩。
太子妃忽然起身,倒是吓得奴才们连连朝后退了几步。
“主子,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拧着眉将手中的存档递给她看:“这个月殿下只去了合欢殿……” 丁香弯下腰看了眼,面上也开始难看起来。
平日里殿下对这事本就不热衷, 一个月起码半个月歇在书房。
太子妃这儿更是不受宠, 初一十五殿下如今虽都来, 但自从赵良娣出来后,殿下回回都被请走。
娘娘便没太过管理这件事。
但一个月,足足只去过玉承徽那儿两回,丁香咬了咬唇:“玉承徽的确是受殿下喜欢……”
太子面无表情的将存档给合了起来:“ 她这儿可不止是丁点儿受殿下喜欢。”
昨个儿侍寝,今日殿下便赏赐了不少的珠宝下去,太子妃揉了揉脑袋:“看来真的要把姜承徽给塞进去才对。”
一个承徽之位,却是住在一宫主殿中,还讨得殿下如此的欢心。
太子妃前有赵良娣看着,后有纯良媛夺她的权,如今对这个玉承徽可谓是有心无力:“孟雪瑶如何?”
“刘太医去瞧了,说脑后的淤血未散,就算是医治了也很难醒。”
孟家与陆家沾了那么点姻亲,孟家的老太太怜惜她年纪小,没了生母父亲又不在,在家受继母的苦,这才接回陆家养了几年。
“不是本宫不救她。”听到这,太子妃眉心皱了皱,话却说道:“昏睡了两三个月,没见过还能活的。”
丁香在一边跟着道:“刘太医已经开了药了,说是只需一个月左右,人就会像那野草,自个儿就会一点一点的枯了。”
深吸一口气,太子妃怜惜的摇了摇头:“那就这样吧。”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太子妃躺下来微微闭着眼睛:“明日派人去告诉姜承徽,让她不要辜负本宫的期望。”
“若是能在玉承徽那儿夺得恩宠,本宫日后还会有赏。”
丁香弯下膝盖,朝后退了几步,面上带着笑意道:“是…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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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散去后,正阳宫中的奴才便过来请。
太子从皇后娘娘的寝宫中出来,天色已经快要黑了。正阳宫中的掌事嬷嬷依旧站在门口候着,直到前方的背影消失之后她才退下去。
王全跟在太子身侧,瞧见殿下的脸色带着几分难看。
皇后娘娘也不知跟殿下说了些什么,殿下自从出了合欢殿的门之后就一言不发。王全弯着身子,轿撵跟在背后,殿下却是不坐。
王全跟在殿下身侧久了,耳濡目染自然是知晓一些。
这次犯事的官员中,有几人是陆家的外戚,皇后娘娘为保陆家名声,私自将人放了。
仰头看了眼殿下的脸,王全深深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这一做朝中难免不保有人会抓住把柄,说殿下为了一己之私,不顾朝堂法度。
太子揉了揉眉心。
从正阳宫出来,路过如意馆,却见几个奴才慌里慌乱的手中都捧着画卷。
见太子的眼神往那儿瞧,王全凑在身侧解释道:“这几日恒亲王殿下时常的进宫,一来就去如意馆待着,说是要寻什么画。“
“他这人,一向不喜字画,如今倒也是风雅起来了。”太子轻笑一声,放下揉着眉心的手。
眼看着就要到东宫的门,王全犹豫着还是问:“殿下,今晚回哪?”殿下如今心情自是不好,去哪里都有被迁怒的可能。
王全战战兢兢的,心中默念,可千万不要去玉主子那儿。
整个东宫就玉主子胆子最大,今日一早还敢跟殿下顶嘴,王全是真的怕了,殿下这心情本就不好,要是两人凑在一起又闹了,只怕又是个把月不得消停。
月白色的袖子晃了晃,太子抬脚就往合欢殿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王全双腿一软,苦着一张脸哆嗦着跟了上去。
刚进合欢殿,太子便坐下来接连喝了两盏茶:“今日一日都在做什么呢?”玉笙坐在他身侧,从他刚进来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太子今日心情瞧着似是不好。
眼帘转了转,玉笙心中轻笑。
男人都是一个样,心情不好便喜欢寻温柔乡。既来了这合欢殿,那她的义务便是让他开心。
何况,殿下也向来就吃这套。到喉咙里的话给咽了下去,她故意撅着唇,小声儿抱怨:“殿下怎么又来了?”
她一开口,王全就吓得恨不得抹脖子上吊。
什么叫做殿下又来了?瞧瞧这玉主子说的什么话?殿下本来就不开心,要是为了这个置了气,看你如何是好!
“今日一早孤不是说过,晚上再来看你?”
太子飞速的拧了拧眉心,抬起茶盏喝了一口。哪怕是知道她嘴硬心软,这话也刺耳。
垂下眼帘,他默不作声地往她那儿瞥了一眼。
玉笙坐在他身侧,乖乖巧巧的低着头,只露出一段后颈脖,如雪如绸,白皙细腻。听了他这话,面上嘟囔着不知说了句什么。
只眉眼闪过一丝忧愁。
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太子心情本就不爽快,如今更是气急了:“怎么,不欢迎孤过来?”
“怎么会……”
缩着脑袋的王全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玉主子总算是放聪明了。
可一口气还没咽回去,软塌上的人揉着发疼的额头,又嘟囔着开口:“这东宫是殿下的,合欢殿也是殿下的,还不是殿下想来就来,谁敢拦着?”
王全那肥嘟嘟的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可闭嘴吧玉主子,这话加了还不如不加呢。
“你可真会说话。”太子轻嗤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这人还是喝醉后乖巧,平日里一张嘴惯是会咽死人。
人人都爱听好听的,谁也不例外。
哪怕知晓她这是嘴硬心软,太子还是扭头瞥了她一眼:“你都半点都不想孤?”他早上出去,到现在回来,中途还想了她一下。
一从正阳宫出来,可就立马就来了她这儿的。
“我才不想你呢。”玉笙立马飞快的加了一句,斩钉截铁地又道:“殿下早上才出去,晚上就回来了,怎么会想?”
太子冷哼一声,面上也有些不好看了,抬手揉了揉眉心:“孤去书房。”
“殿……”玉笙在他身后瞪圆了眼睛,还当自己是玩脱了。
面前的人又转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将人拎了起来:“你也随孤去,成日里性子浮躁的厉害,随孤过去静静心。”
玉笙被提溜进了书房。
太子在一侧看折子,让人给她弄了个书案来,就放在他书案旁边。
“我又不看折子……”王全指挥着奴才手脚麻利,瞬间就给她安排好了,玉笙坐在她的小椅子上,面前是她的黄花梨木的小案几。
笔墨纸砚给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她抬手拨弄了一下干净的毛笔,歪着脑袋不开心:“给我准备这些做什么?”
“孤说了,让你改改你这浮躁的性子。”
太子身子朝后靠了靠,手中捧着折子,垂眼看着眼睛都不眨:“ 孤看折子,你就在那练练字。”玉笙仰头,眼睛瞪的溜圆。
“ 我……我练字?”
“我又不去科举,练什么字?”
“让你练就练,哪那么多废话。”太子眼神从折子上挪开,瞪了她一眼。
玉笙缩了缩脖子,还想顶嘴。
太子懒得跟她说,随手从手边抽出本书来扔到她的桌面上:“孤就在这里看着你抄。”
“一……一本书?”玉笙拿起来,翻开后脸都绿了:“抄……抄一本?” 太子看着她那吃瘪的模样,心中一阵舒爽。
拳头抵住唇咳嗽了一声,面上拉了下来: “不然呢?”谁让她胆子大,什么话都敢说。太子暗自轻笑,非要好好磨磨她那性子不可。
“我不想……”
话还没说完,太子便低头重新看折子,把她那苦巴巴的脸当做看不见:“写吧。”
玉笙一脸憋屈,却只能苦哈哈的低头研磨,练起字来。
太子给她的是本《金刚经》,玉笙的字写得不错,可抄起经书来却也是嫌弃枯燥又乏味。抄了半个时辰就开始不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