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在高处看天地,看得清楚,思绪也活泛。
那天子一诏让冷河山提了三年的心跳更是加剧几分,观天阁上,莫老与冷河山正望着自天策城外向四方散去的钢铁洪流,数万之狮。
“道儿还没有给老先生道歉吗?”
盯着向西方行去的四万冷家战狼,最前方那青年头戴红缨战盔、山文甲护体、裙甲护膝、虎头靴着足。
从九岁幼兵到十六岁的镇西王,冷道配的上身后数万战狼的瞩目。
“道儿不需用、”
枯皮手腕耷拉在双膝上,莫老淡然道。
可就在二人注望下,通往城西大官道最前面那位年轻的将军收紧战马缰绳,缓缓转头望向天策将军府观天阁巅。
冷道凝睇阁巅约有一刻,最后纵马前行。
“这算是道歉了?”
冷河山转头问到莫老。
“再多行半刻远目礼,老头子我就要承受不住咯。”
瞥了一眼没有拿上酒瓶杯盅的冷河山,莫老咂了咂嘴,似乎有些干巴。
“取点儿酒去。”
莫老挥了挥手。
片刻,冷河山已经端酒登巅,顺道带上了一些下酒菜。
“今天我若带着道儿强行离开,你会不生气?”
呡过酒,莫老冷哂一句。
“生气但也不生气,我深知道儿在老先生心底的位置不一般。”
捻起一粒花生豆,冷河山话落后才将其嚼碎。
“只是有件事儿我一直不知,我赐道儿以道之名,可这冷姓,老先生为何也没有芥蒂?”
“道儿本家亦姓冷。”
浑浊双目远望,莫老一声长吁。
“源域之大,浩渺难寻边际,这天月王朝不过沧海一粟,却不想也会将道儿困住一脚。”
“莫不是老先生为十二年前的举动心生悔意?”
十二年前,莫老冷道入冷家。
“无悔,宿命便是如此。纵使道儿弱冠之龄再行离去,老夫也不过是多延四五载的寿岁罢了。”
收回视线,莫老扫过已是中年的冷河山。
“倘若让你回到三年之前,面对二十万战狼的旌旗手印,你是否还会选择入京?”
不知为何,莫老突然问起这话。
“会、”
冷河山这次只回答了一字。
“那便做好准备吧,除了京都那位百岁护国神,天月皇室一定会再蹦跶出几位能看过眼的老东西。”
苍目北顾,莫老已然猜到了什么。
“即便我已将四子与二十万冷家战狼分开,那天子依旧会如此?”
放下杯盅,冷河山手指弹动着桌面。
“会、不过天子小儿应该会提前摊牌一次。”
戏谑一笑,莫老似乎看透了这权政思谋的伎俩。
“理由呢?”
冷河山还是不知。
是那朝堂正主在弈棋不成?冷家未曾持功自傲,那人却点名让他四子镇守四方,到头来再令他们冷家竹篮打水一场空。
棋局收官?
“心有一由,也只是猜测,是真是假便看那天子小儿如何摊牌咯。”
此刻莫老目空远方,没有道出心中所想。
并非不敢言,而是没有谈及的必要。
若那天子小儿只为权势,仅凭京都那位百岁护国神以及三四高手,他倒也不惧。可若是别有风声,这天月皇室真是要给平静已久的江湖散一道开胃菜了啊!
再会江湖,莫老并无把握。
“那老先生可猜得出天子给我冷家留有几日?”
捏碎一颗蚕豆,冷河山试探一问。
“不会太短,也不会太长,半载至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