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饭,国华在太阳底下陪着传贵闲聊,等荷花忙完后,他才站起身对里屋的荷花叫道:
“你过来陪哥说说话,我到厂里去把二煤拉回来。”
荷花走出来说:
“路上注意点,要是不好拿,就别拿那么多。”
邵国华嗯了一声,骑着摩托一路飞奔。到厂后他先到办公室去见自己表哥,胡会计把他拉到一间没人的小房间,递上一根烟,国华连忙摆手说:
“我戒了。”
“你跟罗荷花是怎么回事?”老胡把烟点着,从鼻孔里吐出两缕清丝,开门见山说:
“这次去接秀儿,你哥问我为什么不回家过年,是不是外面有女人,我没大敢说。”
“这事你得给我保密。”
“我怎么保密?过年回去你哥肯定还会追问。在一个厂里上班,我要说不知道他能信吗?”
国华迟疑了一会儿说:
“我和荷花已经领了结婚证。”
“嗯?她不是有个男人瘫在床上吗?”
“离了,我们把他当哥养。”
“真是个浑东西,你哥要是知道肯定会气死。我知道荷花长得像秀儿娘,可你……哪个女人不好找,偏偏找个有孩子的。有孩子也就算了,竟还带着前夫改嫁!”
国华父母死的早,是他哥哥和大嫂供他读的书娶的媳妇,哥俩的感情很深。
“这事老表一定得帮我,要是我哥知道,肯定饶不了我。”
“我怎么帮你?你哥让我给你带个话,他已经调到县里,让你早点回去做点自己的事,路子也替你想好了。”
国华的哥哥是科班出身,一直在乡里当书记。
“要不这样,”国华望着表哥说:
“我哥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在小秀妈之前就和荷花好上了,还生了个孩子。”
“你这小子,说的是人话吗!”
“这不是没办法嘛,再说我和小秀娘结婚前,不是一直跟着你在这打工嘛。”
“你哥会信吗?你既然有了荷花,怎么还会和小秀娘结婚这也要你哥相信啊。”
“就说她家穷,还有个瘫在床上的哥要照顾。小秀娘和我是同学,跟嫂子家又是亲戚。我一时犯浑,想鱼和熊掌兼得,所以没敢和家里说实话,这样我哥准信。”
“纸包不住火,我这么大的人还替你说谎,以后你哥要知道了,肯定要怪死我。”
“嘿嘿……”国华挠着头说:
“能瞒一时是一时,书上都说善意的谎言有时比真话更好。老表是读书人,肯定晓得这理。”
“哪本破书上这样说过?就你一肚子花花肠子。”
“我知道老表嘴稳,但这事和表嫂都不要说哈。我去装煤,回头买条好烟给你。”
“我不要你烟,只要你自己过得好就行。”
国华把两袋二煤捆好,看看时间还早,又在煤渣里捡了一袋。这种二煤是煤气站没烧透的煤块,火力猛又没烟。只要人勤快,每天都能捡一、两蛇皮袋。国华捡它是用来烤火,他怕传贵和小宝冷,在两间屋子里安了两个小火炉,用铁皮把烟引到屋外。只要有火,整个屋里是温暖如春,脱了单衣都没事。
邵国华捆好煤后,瞅着四周没人,他又飞快地跑到煤堆处装了一袋好煤块,然后大模大样的冲出厂门。骑到村路口时,萧村长挥着手叫他:
“荷花她哥,你过来一下。”
邵国华立即把车拐到他面前,谗媚地笑问道:
“村长,您叫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过年村里要组织玩龙灯,你们家要不要接灯?如果想接,我就排上去。”
乡下接灯是一个老传统,就是把龙灯队接到家中表演,意寓吉祥,求得富贵。但这也是很耗钱的事,首先要给舞龙的喜钱,富裕的给个一千两千,一般家的给三、五百,给的多玩的时间也长,节目也多。其次要给烟和几斤糕点,但最主要的还是鞭炮,炮竹一响,龙飞凤舞,只要炮声不停,这龙就要一直舞下去,所以舞龙接灯也是各家炫富的好机会。
国华装着傻,木讷地说:
“我来的时间不长,好多规矩不清楚,这灯怎么个接法?”
“按照抽签顺序一家家的来,每家给三、五百的喜钱,多少随自个心意。接灯的鞭炮各家自备,响多久就玩多久。另外就是在供桌上摆上一条烟,好歹自己看着办。再摆上一封云步糕,一袋洋糖果,一盒酥糖。另外就是四、五个苹果加上一盘桔子就行,这些都是龙神要带走的。但如果是想接初一、十五的头灯……”萧村长望了邵国华一眼,舔了舔厚嘴唇说:
“这个得要多出点钱,大概也就多出个五百来块钱,最后由村委会来决定谁家接头灯。”
国华嘿嘿地憨笑道:
“这个我没法做主,得回去问问传贵,看他是什么意思。”
萧村长点点头说:
“好吧,你去问问,尽快回我的话。”
经这一耽搁,国华回到家时正好赶上晚饭。他一边给传贵喂饭一边把萧村长说的事告诉他,萧传贵道:
“我们家几代单传、人丁单薄,在村里根本没有说话的份,以前接龙都是他们在玩,怎么这次会想到我们?”
邵国华哼哼笑了几声说:
“现在不是到处在改革嘛,连中央都说能抓到老鼠的猫就是好猫,大家把心思都放到钱上。听话听音,村委会是想借玩龙灯搞点钱罢了。”
荷花边督促两个孩子吃饭,边插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