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狗娃妈答应要照顾好传贵,荷花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回到家就催着国华给他哥哥去了个电话。邵副县长听说弟弟要带着弟媳妇回来拜年,也就打消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吃过午饭后,荷花把传贵要穿的外衣、内衣收拾了几套,以及要吃的药和营养品,分成二个袋子单独装好,又拿出一床厚棉絮和新的床单对国华说:
“你先把这些送到狗娃妈家,我把被子钉好就过来。”
小宝和秀儿听说爹要出门,立即从凳上蹦下来,电视也不看,吵吵嚷嚷要跟着去玩。邵国华乐道:
“去吧,去吧,正好我还不认识门,你们两个帮我提袋子。”
三个人乐呵呵的出了门,荷花在卧室里边钉被子边对传贵反复叮嘱:
“哥,你有事一定要跟狗娃他爹娘说,千万别自己忍着。”
“你放心,我晓得轻重。倒是你第一次去见华儿他哥,一定要好好表现。他哥是副县长,这个官比乡里书记还大,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嗯。”荷花应了声,但她心里非常不安,就像是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既紧张又惶恐,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待见自己。
“家里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东西,”传贵嘱咐荷花说:
“你就把家里晒干的野山菇带上一些,再提上两挂熏肉去。这东西在我们这不值钱,但对城里人来说是好东西。其余的就在外面买,挑好的买,别心痛钱。礼多人不怪,就是他们想说你两句,但看在礼重的情份上也不好意思开口。万一对你话说重了些,你看在华儿的份上也要忍着。”
萧传贵的心情很复杂,他想的更远:要是两人不回来怎么办?要是国华哥哥看不中荷花怎么办?虽说让两人带着孩子去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但他对这个决定又有着深深的恐惧。
荷花手脚很快,三下两下把一床新被子面钉好。她揉了一下微红的眼睛,走到传贵床边,握着他的手强颜欢笑:
“哥,你别替我担心。我跟国华证都领了,他哥哥和嫂子还能说什么,顶多也就说两句气话,回头还不是跟家里人一样。我倒是担心哥在狗娃家住的不习惯,你身体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别因为挂念我们又垮了下来。”
“说不会挂念那是假话。”传贵的心里很不踏实,就像是要把女儿嫁到外地一样。他盯着荷花的脸仔细看着,想在脑中留住最美的回忆,良久才动情地叫了声:
“荷花……”
“嗯?”
“让我摸摸你的脸。”
这是传贵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荷花拿着传贵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地说:
“哥,我心里有些害怕。”
“我也害怕,咱们三个人不清不楚,容易引起外面人误会。但我只想看到你们能恩恩爱爱过一辈子,要是万一……嗯……你们就别回来了。”
“哥,怎么能说这话!”荷花有些恼火地说:
“我不会抛下家不管!明天我跟国华就要离开一段时间,咱们俩说点好听的行不?心事这么重我还哪敢出门啊。”
她把传贵的手指放在嘴里吮吸几口,故意含着荡意媚笑:
“哥要是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就把你手指咬下来。”
“不说,不说。”传贵笑道:
“咱俩是要往好处想,不管怎么说,我们家荷花是最美丽的女人,走哪都不比别人差。华儿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快过去看看吧。”
传贵一句话惊醒梦中人,罗荷花跳将起来,心里直后悔不该让国华到狗娃家去。这个时候,那位叫凤儿的女人肯定还在。她慌忙抱起棉被,三脚两脚跑出卧室,还差点让门坎绊了一跤。
卧室静了下来,电视里播着咿咿呀呀的戏曲,萧传贵是一个字儿也没听清楚。他集中意念,努力地把手抬高了一寸又一寸,反复练了几次,直到累的喘不过气来才做罢。
这一静下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开始在脑中缠绕,各种可能的和不可能的结果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放映,好在这电影没放多久就被小宝的喊叫声打断。
这小家伙刚从狗娃家电视里看到武打片,学着蛮汉的样子,“咣当”一声踹开卧室的门,有模有样地大喊一声:
“呔,爷爷回来了。”
荷花对着儿子屁股给了一巴掌,笑骂道:
“没大没小,你是谁爷爷!”
接着对跟进来的国华说:
“今天晚饭归你弄,我要把出门用的东西捡一下。”
“捡什么,也就几天的事,带一套换洗的内衣就行。”
“你说的倒轻巧,拖家带口的出远门,要是不准备齐全,一时想买都找不到地儿。这事你别管,你把饭弄熟就行。”
荷花把国华推出门外,又转身对小宝说:
“你疯了一下午,现在也该做点事。去!到灶下帮你爹烧火。”
小宝的兴奋劲还没过,双手作揖,怪声怪调地说:
“得令。”
秀儿也想跟着出门,却被荷花一把拉住说:
“你就在这给娘帮忙。”
传贵听着荷花在指挥他们几个,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嘿嘿笑道:
“那女人在狗娃家还没走吧。”
荷花从鼻腔里哼哼两声,打开衣柜忿忿地说:
“我去的时候他们两个正黏黏糊糊说的起劲,特别是秀儿她爹,眉飞色舞的跟没见过女人似的。秀儿,你爹跟那个阿姨都说了些什么呢?”
秀儿道:
“他们说了好多话,娘想听哪段?”
传贵看到荷花吃醋的模样,心里有些酸苦,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对秀儿说:
“你就从头开始说。”
秀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
“爹抱着棉絮进去是二婶接的,然后二叔来了给爹递烟,爹没接。二叔就请爹坐下,问爹在哪上班,一个月有多少钱。又问爹是哪的人,爹说他自小过继给舅舅家了。娘,过继是什么意思?”
荷花一边收拾国华和自己以及孩子们要换的衣服,一边应着秀儿的话胡扯:
“就是出去玩的意思,后来呢,后来你爹怎么又跟阿姨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