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莫名弄出了这一遭,人心惶惶,不知帝君还有什么后手,宴席极为沉闷,人人谨言慎行,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唯恐行差踏错,也被帝君处罪。
一个宫人端了一盆汤,要送到龙翌这一桌上,走到叶梦渊身后时,却不小心绊了一下,扑跌在地,一盆汤脱手飞了出去,全都泼在了叶梦渊身上。
叶梦渊周身衣衫全都湿透,龙翌帮他脱去了外衫,见他内衫也已湿透,身上肤色都透了出来,只得又帮他掩上了衣衫。
“来人,带叶将军去换件衣衫。”帝君令道。
一个宫人过来带叶梦渊,帝君又道,“叶将军立了大功,不可轻忽了,宫中没有合适衣服,领他到经乾宫,换本座的衣衫就是。”
得帝君赐衣,实在是莫大荣幸,叶梦渊只得起身离座,可他又着实担心龙翌,龙翌抬头对他笑了笑,轻声道,“快去吧。”
这个笑容,在以后多年,都留在叶梦渊的记忆里,一直鲜明不失颜色,毕竟这是龙翌给他的最后一个温柔的笑容了。
叶梦渊方才离席,一道黑色闪电便现在帝君手中,是一封传音信,帝君打开,便听沧喆的声音道,“陛下亲启,斩虚身上之闻观蛊母蛊乃我所下,子蛊下在贵界储君身上。”
乔贵妃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龙翌亦终于抬起头来,直面群臣目光。
然而这信却还没完,沧喆接着道,“子蛊乃贵妃所种,只因贵妃甚是倾慕于我,才与我里应外合,沧喆…愧对陛下。”
这“倾慕”二字说的意味含糊,令人浮想联翩。
乔贵妃面色陡然通红,直跳了起来,“这沧喆胡言乱语,本宫怎会将这蛊下在自己儿子身上,而且本宫从未见过沧喆,更别提什么…倾慕!”
“乔贵妃,稍安勿躁,是不是你种的,一验便知。来人!”
周公公将那盛着子蛊的瓷盅端了过来,帝君打开盖子,翠绿色的小蛾飞了出来。
乔贵妃坦然站在帝君旁边,等着这蛊虫证其清白,而龙翌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的抬眼看了贵妃一眼,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又仰天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果然,那小蛾亲呢的在乔贵妃身边飞了几圈,又落在了乔贵妃发上。
乔贵妃急的慌忙扑打,想把那蛾子轰走,可是那蛾子却锲而不舍,一直围着乔贵妃转悠。
“走开!快走开!”乔贵妃花容失色,已快哭了出来。
龙翌默默走过去,捉住了这小蛾,放回了瓷盅之中。
“乔贵妃。”帝君已冷冷拖长了声音道。
乔贵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道,“陛下,您要相信臣妾,臣妾怎会给自己的儿子下蛊!”
帝君将手中酒杯狠狠砸在地上,“乔贵妃,蛊虫已证,沧喆有言,你如何狡辩,你又与那魔界沧喆如何苟且,今日一并招来!”
乔贵妃怔怔伏在地上,泪水滴滴洒落,“陛下,臣妾,臣妾真的没有…”
乔深急忙道,“陛下,单凭沧喆一面之辞,怎可妄加定论。不若再让乔瑜详细查查…”
“住口!”
帝君转过身来,“铁证如山,你如何为她求情!乔琴里通魔族,德行不检,泄露军机,废其贵妃之位,拖下去杖毙。”
“其母败德,罢龙翌储君之位,贬为庶人。”
乔深大声疾呼,“陛下,您就龙翌一子,您废了他,尊位后继无人啊!”
帝君冷笑一声,“本座春秋正盛,谁说尊位后继无人。来人,将他们都拖下去!”
两个宫未扯掉了乔贵妃身上的贵妃锦袍,拽下了她发上金步摇,将她拖了几步,乔贵妃却甩开宫卫的手,披头散发,哈哈大笑起来。
“龙擎,你今日心狠手辣,不顾念多年夫妻之情,别怪我也不给你再留半分面子!当年先帝给了你什么诅咒,现在我倒要说出来给群臣听听!”
帝君抬手一挥,一道白光袭向乔贵妃,“疯婆娘,你胡说什么!”
龙翌立刻扑了上去,挡在乔贵妃面前,生生受了这一击,踉跄倒退了一步。
乔贵妃却推开龙翌,“翌儿,这是我与你父君的事,你顾好自己就是。”
“龙擎,你当年残杀无数兄弟,又弑父夺位,先帝临终前诅咒,让你的儿子必要互相残杀至最后一人,否则你肌肤沾血溃烂,即位不过二百年即死,是也不是?”
凌云殿上鸦雀无声。
先帝儿子众多,带有天授储君之印的嫡子早夭,形成了多子争储之局,龙擎本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却渐渐脱颖而出,而有能力竞争尊位的王子亦一个个不是莫名死去,就是落罪入狱,龙擎后来又得到了乔氏一族的支持,终得储君之位。
而后先帝重病而亡,龙擎顺理成章即位,又纳了首辅乔深之女为贵妃,极尽恩宠,至今已快二百年了。
此段旧事,群臣大多知晓,然而隐在其中的血色过往,却没想到如此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