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就是死路了,因为前面根本没有路。
铁柱选择的这条路是走出青石山的捷径,虽然险要一点,但是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如果绕山而行,会多绕两个小时,他等得及,可是狗娃哥等不及啊。
他是青石山的小神医,这些年被他治好的病人不计其数,可他不是神仙。狗娃哥的伤太重了,已经超出了他治疗的范围。
为了跟死神抗争,铁柱选择了这段近路,就是前面翁子口的那段断崖。
断崖上有很多枯藤,平时铁柱从这儿过去,一般都是抓着枯藤,身子一荡就过去了,如履平地,非常的轻松。
可是今天他背着狗娃哥,动作就大打折扣了。
铁柱将狗娃递给了身后的一个青年,他跟平时一样,一个飞身跳起来老高,猛地抓住了悬在山崖上的一根枯藤,身子一游果然荡了过去,上了那边的羊肠小道。
然后命令:“把狗娃哥用绳子捆起来,然后绳子的那头丢给我,咱们用绳子将他送过来!”
那边的人一听,立刻就明白了,果然用绳子将狗娃拦腰捆住,将另一条甩给了铁柱。就这样,他们用绳子将狗娃哥递了过来。
接住狗娃的一瞬间,铁柱感到他的身子死沉死沉的,狗娃哥一张口,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等几个青年全部用绳子悠荡过来以后。铁柱抓着狗娃的手,再一次把他背在了肩膀上。
就在这时候,狗娃的身子忽然动了一下,猛地揪住了铁柱的袖子:“铁柱,铁柱…………哥……不行了,你停手……停手。”
赵铁柱的身子震了一下,眼睛里的泪水急流而下,他慢慢将狗娃放在了地上。
“狗娃哥,别这么说,咱们上医院,你知道的,铁柱是小神医,一定会将你救活的,北岗村离不开你,青石山离不开你啊……”
狗娃的眼睛慢慢睁开,他的眼神已经暗淡无光,显出了鱼肚白色,那是只有死人才有的一双眼神。
他的话柔弱无力,仿佛在轻声呢喃……他的两腿像面条一样柔弱无力,里面的骨头全部粉碎……肚子上的胸骨也柔软无力,胸骨也全部粉碎……他的喘气非常的急促,健硕的腹肌还在高低起伏。
狗娃说:“铁柱,哥……真的不行了,你帮我……照顾素娥……照顾……儿子,拜托了……”
铁柱看到,狗娃哥的眼球正在一点点泛白,他的嘴巴里,鼻子里,都是汩汩流出来的鲜血。血是从肺里出来的,石头已经砸裂了他的肺部。
铁柱知道狗娃已经不行了,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哥,你放心,以后素娥就是我亲嫂子,你儿子金锁,那就是我亲儿子,有我赵铁柱一口吃的,他们就饿不着,我要将他养大,让他上大学,为狗娃哥你家光宗耀祖……”
狗娃哥听着,嘴角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但是那笑容却凝固了,停留在了最后的一瞬间。
他的手也终于没有了气力,慢慢从铁柱的手上垂了下去……赵铁柱呆呆地不动,无经的泪水狂涌而出。
他看到狗娃哥向他走来,男人还是那么敦实憨厚,手里拿着烟袋锅子,头上系着那条白羊肚毛巾,他的裤腿很利索,脚上的布鞋打着补丁,脸上露着眯眯的笑容。
他抽一口烟,浓烈的烟气从他胡子拉碴的嘴巴里喷飞出来,眨眼又被一阵山风吹得无影无踪。
他轻轻喊了一声:“铁柱……”憨厚的笑语再一次响在了耳边。
赵铁柱觉得自己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脑袋使劲向后扬起,脸红脖子粗,扬了半天,喉咙里终于发出了一声竭斯底里的嚎叫:“狗娃!我的兄弟啊----!”
男人的嚎哭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狗娃哥就那么走了,他没有被送进医院,死在了半路上。赵铁柱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在青石山,狗娃应该是跟铁柱最谈得来的人,两个人喜欢开玩笑。
他喜欢跟素娥嫂斗嘴,每次跟素娥斗嘴的时候,狗娃哥总是在旁边憨实地笑。
他为人正直,心眼特别的好,踏实肯干,是赵铁柱的左膀右臂。
每次修路,狗娃哥总是冲在第一线,跟铁柱并肩作战。
铁柱又想起了两个人一起荡在山崖上打炮眼的情景,狗娃哥扶钳,铁柱抡锤,叮叮当当的响声惊散了一山的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