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进出沪江市的人来说,水路走十六铺码头,陆路集散点在人民广场,已经成为大家约定俗成的惯例。
走在马路上匆匆而过的沪江人,他们早已习惯黄浦江畔这两大热门地点的喧嚣,并不会因此而多看一眼。
有的人来了,但更多的人却走了,数年来从沪江市支援内地和上山下乡的人数已经突破一百多万,他们犹如一颗颗蒲公英种子散落在祖国大江南北落地生根。
告别繁华的沪江,回到冷清的皖南,纵有再多不舍,也不得不踏上离别的征途。
大大小小近600名八零一一厂职工家属集合归队,其中估计最高兴的当属周逸,他终于不用忍受大城市的喧嚣,回归到绿水青山的宁静。
“以后还来沪江大城市玩吗?”
俞美诗抱着周逸,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发问。
“不来了,坐车坐得屁股都疼死啦,而且我也玩够了。”
在周逸的世界中,只有好玩和不好玩之分,沪江的知名景点都逛遍了,玩不出什么新意。
对比这个由钢筋水泥铸就的庞大怪物,他觉得还是用一双腿可以转几圈的山里更合适自己。世界太大,看得自己头疼,还不如当一只井底之蛙过得舒服。
伴随大批职工家属的归来,原本冷清的厂区又热闹起来,恢复了日常的烟火人气。
在跟老师谢依德的交流中,周建国有了多个改进产品的新想法,一回到厂里就迫不及进行验证。
未出正月十五算没过完年,在厂里上班基本只是做做样子,大家都互相交流假期的玩耍心得,心思都没有收回来。等到元宵节之后,开了全厂职工大会,所有人便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不过上班时周建国却召集了技术科的所有人,打算共同讨论一下自己设想的新产品。
技术科编制5人,除了正副科长之外,就3个兵。而且周建国在其中,属于资历最浅之人。
科长张若田是沪江无线电七厂的老职工,当年主动报名参加小三线建设,获得提高职务级别进山,被安排在技术科当科长。性格算是老好人,谁也不愿意得罪。
而其他3个兵之中,又有两位是老职工,因身体无法胜任车间工作被照顾安排到了技术科。最后只剩下一位算是专业对口,是由无线电七厂技术科横调进山。
乍一看,都知道技术科并不技术,只是一个安置干部养老的地方。平时技术创新,都掌握在各大车间内部手中,毕竟每一个车间算下来人数都超过百人。
蒲志刚是整个技术科里最懂技术之人,当然这是在周建国来之前的情况。按理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刚毕业被分批到无线电七厂,正赶上皖南山区小三线要人,就直接报名参加。一晃6年多时间过去,在山里勤勤恳恳工作,却未能在三十而立之前混上一官半职。
当初得知技术科空出副科长一职,蒲志刚以为自己是热门候选人,没想到却被人空降占了坑,要说心里没有想法是不可能。
按理来说,自己是中专生,同样是参加了高考过五关斩六将得以进入沪江市无线电工业学校,在校学习了4年后毕业分配工作。沪江市无线电工业学校是由第四机械工业部(简称四机部,负责全国电子工业)直接管理的部属中专学校,录取分数一度比外省市大专还高。
六七十年代常说的大中专毕业生,说的就是大学生和中专生,两者一进入学校都实行农转非,毕业后国家负责安排工作,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
新中国成立后,教育体系也照搬苏联模式,在初级义务教育后,还分为了高等教育和中等教育。
高等教育是大专、本科及研究生院校,负责培养高级知识技术人才,就是大学生。
而中等教育就是指中专学校,当前国家规定高三学生参加高考后统一录取,按分数划分排在本科、大专之后。国内知名的中专学校都是中央部委直属,次一级也是省级政府开办,等级层次跟大专院校一致。
在苏式教育体制下,中专学生毕业后可担任技术员、技师、工长和车间副主任等中级技术人员和基层技术管理干部。他们可以大量培养,主要为配合高级技术人员即大学本科毕业的高级人才工作,迅速充实一线基层队伍。
计划经济模式下,当然也演变出计划教育体系。依照苏式教育方法论,高级人才和中级人才之间的合理比例,在1比3或者1比4之间最为合适。换种角度来说,理想角度下,就是招收1个大学生,就应该配备3到4个中专生协同配合。
在60年代中期,中国依旧有接近60%的文盲率大背景下,能考上中专的学生已经是人中龙凤。
若是借用西方教育体制,中国现有精英教育模式下,本科院校相当于常青藤类的重点大学,而大专学校则是普通高校,至于中专实际上等于大专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