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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狂 怒(1 / 2)

随后两日,对官家父子而言,都极其难熬。

赵构这厢简单,他老实得紧,挨打的次数……怎么说呢,反正身上增添的淤青伤痕,有下降的趋势……只是不能吃饭、不能喝水、不能睡觉……罢了。

事实上自昨日起,他又远离了玫瑰椅。这次非是赵不尤逼迫,他是在椅子上不由自主瞌睡两次、被赵不尤以刀尖刺伤大腿内侧两次之后,主动站了起来。当然,站姿自然比不得首日,松松垮垮不成模样。饶是如此,他顶着通红、几乎迷离的眼睛,也少挨了无数次。

虽说后来大腿内侧还是多了几处刀口,也曾经站着睡着,一头栽倒在地,额头凸起一个大包。

实在难以忍受时,他便竭力瞪大眼睛,直至泪流满面,一个连着一个哈欠打着,努力去分辨坐在椅子上,眯着双眼的赵不尤是否睡着,但也绝不敢心存侥幸,甚至会自己动手,使劲掐自个儿大腿。因为之前无数次证明,当他以为赵不尤睡着时,甫一偷奸,对方的朴刀便如受惊毒蛇,闪电般咬来。

自己用手掐,总比刀尖戳伤,疼的轻几分、短几分。

与不能睡觉相比,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以及因干渴而皲裂的嘴唇,其实并不难以忍受。

只要在陈寅那泼才送来餐食时,多扇自个儿几个耳光,竭尽全力不听、不看、不闻、不想便好。

……

徽宗那边则要复杂地多。

煌煌大国,林林总总的杂事不提,徽宗垂拱而治,宰执们亦愿效犬马之劳,皆大欢喜。

但有些事徽宗不得不在意。

且说西军北征,童贯与蔡攸确实令他失望了,他扫尽藏库凑出军费,遣派举国上下最精锐的骄兵悍卒,寄予极大期望的北征,确实败了,大败亏输,一溃千里。

朝堂上下沸沸扬扬,争论不休。当初反对北征的,上蹿下跳,以示自个儿当初是多有先见之明。竭力推动者,则以诸多理由,拼命拖延,期待着天降好运,一挽颓势。

须知当朝执政,几乎全是北征的推动者,若是坦然认输,头顶的乌纱岂不得一并卸下?

当然,他们亦有底气拖延。只因这北征的最大推动者,正是官家本人,只要官家不下明令,他们仍有一线生机。

对徽宗来说,心中已定下撤军的方略了,他是真的失望了,也怕了。军事糜烂至此,徽宗宁愿当个鹌鹑,任凭北方辽国与女真打生打死,只要不伤及皇宋便好。

几十万打几万尚且不敌,又能如何?

麻烦之处在于撤军之后的安排,总得有人顶罪,有人擢升,维持朝堂的平衡,使得诸位大臣不会影响、甚至赞同他安逸享乐,才是一门大学问。

当然,多年为帝,徽宗对此已轻车熟路,得心应手。他的夹带里早已安排好人手,只是眼下对王黼等人尚有不舍,能拖一日便是一日罢。

于是乎,眼下最紧要的事便在康王府那边,是赵不尤并赵士起之事,是几可敌国的财赀!

令官家糟心的是赵士?与他装傻,将唾手可得的事,硬生生拖延了两日。徽宗暗暗将此事记下,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不忍又能怎样?事情已闹得沸沸扬扬,百官皆知、百姓皆知,国子监的学生甚至为了此事该如何处置,分作两派,在太学、在酒店、在秦楼楚馆,引章据典争论不休。

虽说赞成以雷霆手段,快速处置的占得多数,可愈是如此,徽宗愈发不敢明发旨意。即将赴死的,毕竟是他亲子。怎生处置,其后果,皆是不可承受之重。

韦贵妃见日里在宫中寻他哭嚎,忧心忡忡、感怀伤感的姿态他再不愿多扮,于是六月十七入夜,烦躁不堪的徽宗再次“微行”,前往马行街以诗词佐酒,品茗听琴。

“师师心中有事?”

一曲《龙朔操》既了,素来以最懂眼前女娘自诩的徽宗听出了与以往的不同,他微微探头,柔声说道:“这曲《龙朔操》精妙入神,昭君心事如在眼前,与师师往日空灵各有千秋,却称得上大相径庭……师师有何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只要身处此间,徽宗的心情则会变得清净、入微,毫无挂碍,思虑空宁,灵感迸发。

李师师身坐琴前,低头思付良久,也不出声。徽宗亦不催促,只是目露关切,默默地望着对方。

蓦地,李师师盈盈起身,行至徽宗身前,整整端端敛衽施礼:“官家,师师求你一事。”

徽宗急忙欠身前倾,隔着案几,抬臂将对方扶起来:“但讲无妨,但讲无妨!师师,你这是为何!你我用不得这般客套!”

到得此时,徽宗的心情依然欢畅,他甚至极为惊喜!

因为他压根不记得李师师求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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