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义成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仁义礼智信，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在商场上，这些道理行不通。余瑶很清楚自己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且不说刚入社会时候的艰辛和无助，只论现在的劳累和烦忧已经够她受的了，而方义成活在最初的信仰里，在将来瞬息多变的商场中，必然会遭受巨大打击。
第二天，余瑶和方义成走在县城的街道上，余瑶便想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换作别人，她万万不会说的。只是她想着方义成能够一直这样成功下去，不用她过多的担心。
其实，当余瑶听方义成说起他的蚕全都被毒死的时候，余瑶的天整个都塌了下来。她不是因为方义成发不出货来而担心，也不是因为蚕业制造厂是否能够支持下去，她是在担心方义成的人身安全是否能够得到保障。既然有人能向整个蚕业制造厂里投毒，那么就有可能在方义成的饭菜里下药。
余瑶接到方义成的电话之后第二天便赶了过来，帮他扮演了一次鬼，顺带着来和他谈一谈合作开丝绸厂的事。因为这件事情方义成已经在做了，只是资金问题还没有落实到位，余瑶的到来就是为方义成解决资金问题的。她想到方义成会拒绝，但她有的是耐心。
方义成带着她在苏北这个小县城里漫步，九月中旬上午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人的身上，像是被人披戴上了一层金色铠甲。道路两旁已经有金色的落叶，县城里到处都是梧桐，金色的叶子落下来之后铺满了地面，环卫工人正在辛勤的将树叶扫至一处。
县城里的姑娘们穿得都很好看，可是在余瑶面前却显得稍有逊色。并不是县城里的姑娘们比不过余瑶，而是余瑶已经走上社会很多年了，她懂得人们喜欢看什么，不喜欢看什么。
一到这个季节，县城里的人会突然多起来，有些从乡镇上赶来的人们在县城里忙碌的购物，希望在国庆节之前买足庆祝用的物品。并且希望能够在国庆节前一段时间听到更多打折的消息，以便国庆节当天再来的时候好好的享受享受。其实，苏北大地上的人们在这些年的奋斗里已经富裕了起来，街边商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和五颜六色的衣服足以证明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更大程度的提高。
柏油路是新铺的，中间划着白色的箭头，指引着车辆在车道上行驶。余瑶的目光总会落到那些白色的箭头上。方义成和余瑶一边走一边说笑，偶尔余瑶也发出爽朗的笑声，最终还是会把心思停留在她是否要说的内容上。
再往前走一点便是县一中了，余瑶知道方义成要带她去哪里。通往县一中的路两旁多了许多礼让学生的警告牌和减速带，路两旁穿着校服的学生也多了很多，余瑶猜得出来。他是要带她来找周晓雪。
“义成，我渴了，你买点水给我喝。”
“好。”
方义成在街边的小商店里买了水，然后拧开给了余瑶。余瑶接过去，又送到方义成的嘴边，方义成摇了摇头，余瑶这才喝了几口，然后拧上白色的瓶盖儿，看着方义成。
“怎么了？”方义成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余瑶的笑容很甜美，看不出来她已经三十岁了。她比方义成大十二岁，有时候她在想，她十二岁的时候，他才刚出生，可是命运却把她的心拴在了这个男人身上，真不知道是命运捉弄人，还是人在悖逆命运。
“真的吗？”方义成又一次摸了摸自己的脸。
“骗你的啦。”余瑶忍不住大笑了出来，“但是，义成啊，我是想要提醒你，做生意，切不可太过仁慈，商场如战场，在战场上你能对敌人仁慈吗？商场上也是这个道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翁德胜的教训你还没有吸取吗？今天你放过一个翁德胜，明天就会有十个翁德胜再次出来祸害你。义成，该狠心的时候一定要狠心，不该下黑手的时候，千万要留有余地……”
方义成点了点头，点上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后，缓缓的吐出了一个烟圈，然后说：“你说得对，我有时候是太过仁慈。当时周万青被抓的时候，我就于心不忍，想要站出来告诉警察，其实他们都是好人。可实际上呢，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是。周万才被调查的时候，我多么希望调查不要继续了，可我却不能左右他人，结果，周万才好不容易才被放出来……”
余瑶静静的听着，没有什么比倾听更值得赞美的事。
“翁德胜的爷爷翁增福临死前，其实是来杀我的。”方义成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许久，他才能继续说下去。时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他和周晓雪在摘着枸杞，翁增福就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个画面。
他不敢想象如果翁增福动手的话，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那天，他静静的站在我们的面前，怀里揣着刀，那刀是他每天都磨的，非常锋利，只要一刀扎进来，谁都活不了。可是他却静静的站着未动，不曾动手。我当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只是来看我们摘枸杞，我便说枸杞是摘给他的，其实枸杞的确是摘给他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杀我们，从而救了我们。”
“我们？”余瑶惊道，“周晓雪当时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