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礼安孺子可教,唐满谷非常满意。其实唐满谷并不要求太多,有的时候下村走动走动,增加一下村民之间的感情是非常有必要的,只是在某些时候他有点不太方便直接说出来,村民们的热情他自然懂。他该表示的时候也得表示,不该表示的时候依然不能空着手。有的时候带点政策下来,村民们感激不尽,可那些也不是他唐满谷下发的政策,党和国家给了百姓太都的实惠,他只是一个传达者。
唐满谷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绝不敢逾越,在为村民们办事的时候他也没少操心。这几年来唐满谷一直都在想着升迁的事情倒是忘了村子里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他去解决,从河堤上村民打架到这一次大旱,唐满谷是为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子操碎了心。
升迁无望之后他把责任归在了方义成的身上,本来可以是发改委副手的唐满谷现在只能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再有五年他也就到了退休的年级了,在这五年里他能做什么呢?他想着能拉方义成一把就拉他一把。是,唐满谷是和方义成有点小矛盾,但那都不是最重要的。唐满谷的心胸还没有那么狭隘。其实唐满谷也是一个矛盾的人,但是这世界上谁不矛盾?人都是活在矛盾中心的。
他不太喜欢方义成,可是又觉得这个孩子有闯劲,有魄力,这是事实。他不想让方义成大富大贵,但是又希望村子里出一个像方义成这样的人才,让永兴村脱贫致富,实际上永兴村已经做到了这一点,所以唐满谷才放弃了扶持另外一个“方义成”的想法。
日子越过越好,唐满谷不想在此基础上改变什么。村民们日子过得好了,不就是他的终极目标吗?既然如此,那周万青闹出的这些幺蛾子就没有意义——谁都看得出来周万青这是要和方义成对着干——因此在这件事情上,唐满谷还是知道轻重的。
蚕业制造厂给永兴村带来了巨大的收益,村民们因此而过上了富裕的日子,周万青如果要接手蚕业制造厂的话,不说能不能做到和方义成一样,光是维持现状就已经够周万青忙活的了,事情是需要人做出来的,周万青是什么货色唐满谷自小就很了解他。
当年周万青才十四岁,便不读书了,在村子里成了方礼安的小跟班,周万青比方礼安小十来岁,整天跟着二十来岁的方礼安身后,直到方礼安结婚收了心,周万青才消停下来。那段时间周万青也成了村子里的刺头儿,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什么事情都干过。这些事情唐满谷心里清楚,不说出来那是给周万青面子。
十五六岁的时候周万青就进了蚕农场,翁增寿给他安排了一个送货员的活,其实那活并不累,每天给下面的经销商送货,一个月六元钱的工资,周万青过得挺滋润,因为他还学会了投机倒把。翁增寿没说什么,唐满谷知道了也没管,日子长了周万青的心就野了。
从小看大,谁家的孩子小时候什么秉性长大了也就是什么脾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周万青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唐满谷心里像是明镜似的。
方家在永兴村里威望很高,方礼平生前在乡供电所里,权力不大但是为人处事那真是没得说。村子里的人有个什么事儿找到他,他是能办就办不能办想办法也要办,只要合理的事儿方礼平就从来没有让村子里的人失望过。他去世之后,村子里的人还在缅怀他在世的恩情。
方礼安结婚前是个出了名的混子,结婚后变得老实本分,日子过得是穷了点,但是靠着他自己的双手,建造了一个像样的家,生了方义成和方义舟兄弟二人,并且把两兄弟教育得非常好。两兄弟在村子里见人叫人,礼貌有加,人见人夸。杜念慈是方礼安的福星,也是方礼安这辈子最大的恩人。正以为有了杜念慈,方礼安才收了心,安安分分的挣钱养家。
方礼键当了村医,村子里谁家都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谁也不能保证一辈子不生病。方礼康和方礼玉兄弟二人的脾气也很好。说起来,老方家为村子里没有做出特别突出的贡献,但也没有给村子里带来灾难。无灾就是福,唐满谷眼见着方义成把村子里的人的日子带着过好了,那就是福上加福,还有什么比这样的好事更令人振奋的?
周万青是真不行。他说的那些话,也就是让周万青死了心,可是周万青却不那么想,他真想把唐满谷揪住了打一顿,可转念一想,现在还不是时候,等过一阵子的,等他把事情办完了的,早晚要让唐满谷知道什么叫作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我办厂自然有我的打算,要不我给你写个计划书?我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才,方义成能干的,我凭什么不能干?他能买厂,那我也能买。厂现在是方义成的,你让他把厂卖给我,你说话管用。方二哥也在,我今天就把话说开了,厂子的价格就是我之前说的,六十万,回头我把厂子经营得比方义成经营得还要好,到时候你们就看着分钱吧!”
方礼安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提建房子的事情。唐满谷可不想因为厂子的事情让这两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起来。当初他因为一点钱的事被抹掉了职位,现在党给了他一次机会,他得抓住了。“老方,要不你先回去,房子的事我这两天就给你答复,你回家先准备准备材料,找找工人,天气马上就凉了,这事得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