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没答竞原郡的事?”
显然该竞庭歌追,阮雪音全不做声。
“竞原郡是没有过我这个人的,连邻里都不知。姑姑说了不能让人发现,四年间我们偶尔清晨或乘夜出门,未免遇上熟人都会易容。事发那日我是趁乱跟着颜衣去到姑姑身边,估摸没几人注意到,便是注意到,也完全可以认为是颜衣的临时玩伴。”
绝佳的孤女预谋,也是绝佳的机缘。若没有文绮送上门,他们又要如何筹备这第四名姑娘呢?
“最重要的是,我确定姑姑和颜衣都不想我说。很奇怪,她们从未这般嘱咐过,但我万分确定。那四年里的每一刻似乎都在对我说同一句话:守住秘密。”
“那个像江湖方士的人,”阮雪音道,“文姨之后还见过他么?”
“自然。”文绮淡回,“你们不是在最欢楼听过这段?以少女十年功为引,入药炼丹,就是他提的。”
“所以这段是真的。”竞庭歌道。
“那年我们都才十一二,阮佋十六。”
阮佋入主东宫时十九岁,药园焚毁于永康四年,他二十九岁。所以世人包括史书记载都言东宫药园立世十年。
但无论老师还是阮佋都说的十三年。
原来是这么算的,这故事开始于阮佋十六岁。
“他那时候还是皇子,常居崟宫;我们初见他时却不在皇宫。我和颜衣重逢的那棵梨树,在一座药园里。”
“崟国皇家药园?”阮雪音快口接。
文绮侧目:“你这般会猜,很多细节其实不必我赘述。”
“还请文姨知无不言。”
文绮再次渺远了目光,其声散逸,就像老师在讲:
我远远便知是颜衣,不敢造次,依旧匀步过去。颜衣神情却似看陌生人,礼貌说自己名讳,又问我姓甚名谁。
好在她没改名字,日后我喊起来也不易露馅。而这一刻我终于确定自己的保密之举明智,甚欢喜,浑不知我远在崟西的生母,已经因为我这番自作聪明的报恩之答丢了性命。
我和颜衣被带进药园深处,发现里面还有两个小姑娘。很自如,该比我们进来得要早;也都好看,就是话少,但落锦是微笑着的,终年沉肃的只有楚荻。
据说楚荻出身最苦,父母惨死,她自幼漂泊整个大陆逃窜,性子难免古怪些。
阮佋出现是在约莫两三日后。
分明少年郎,模样却阴沉得很,一双眼生得似鹰,看着就厉害。我们都有些紧张,但落锦无表情时也有微笑意,自被察觉了,少年郎问她笑什么。
落锦答没有笑,生而带笑罢了。
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阮佋便对她另眼。我们都还年纪小,许多细节是数年后才想起来追究。但药园是皇家药园,我们很快知悉了。
青川药园千万,如此静僻、森严而一应用度皆讲究得令人乍舌的园子,楚荻遍游大陆,咬定为皇室所有。
药园中人互相不通气,年长那些更是噤若寒蝉,我们也是住进去快三个月之后,悉心盘点了每日来教我们医术药理的老师言行,方愈加确定。
颜衣一问三不知,从不曾接触医药;我自然效仿,很快发现,落锦和楚荻也都在装。
老师和人前是无知少女,虽学得快,究竟没功底;只剩我们四个时,她们没人再读那些浅显书册,悄悄采摘药园中所有花植,每样一点,夜里关起门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