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修虽嚷嚷着回家,但他若真能径直回家,他便不是苏修了。
说话虽听得尽兴,但这肚子犹尚空着,于是两人方出茶楼,就又进了酒肆。
正是吃蟹的时节,一进门便闻得满堂的鲜香,巴掌大的螃蟹膏肥黄满,苏修自坐下,眼睛便再没从邻桌的螃蟹身上移开过。
穆华夏看着好笑,“少爷若是想吃,家里什么没有?何必跑这里吃?”
“在家吃可不尽兴,”苏修撇撇嘴,方遥遥望见小二端着食盘往这边来,便已摆好了拆蟹的架势,“我爹说我没规矩,我娘又怕拆蟹脏了手,孰知这蟹,就要自己掰着才好吃。”
可苏修注定要失望一回了,那小二虽是往这边来的,手里端着的却不是蟹,而是佐蟹的黄酒,蟹不可与浓茶同食,佐以温好的黄酒,既抑寒凉,又去腥气。
“来吧!”苏修平端着酒杯,向穆华夏伸了伸,“昔日曹孟德青梅煮酒,而今满堂皆醉,醒者唯吾与君尔!”
穆华夏举杯与他碰了碰,终是每忍住笑他这胡言乱语,“少爷没喝便先醉了,方才听的不似残唐五代,倒该是三国故事。”
“三国故事也好啊,”苏修又自斟自饮了一杯,“赵子龙,长坂坡,杀他个七进七出!”
苏修情绪上来了,便要学唱戏的摆身段,奈何他既没练过武,也没学过戏,摆出那两下子着实让人看不明白。
好在他自摆他的,并不要人附和,不大的一张方桌,片刻间苏修已擎着酒杯绕了数个来回。
就算在人声鼎沸的酒楼之中,他此举也足够显眼了,几位衣着显贵的大人坐在不远处,彼此对视了一眼。
“那好像是苏府的公子?”
“是啊,怎么学起了伶人身段?”
“这要是让苏兄看见......要不要过去劝劝?”
“劝?这岂是你我能劝得住的?”
“罢!罢!可叹苏家门楣啊......”
......
几人议论声音并不大,却被穆华夏听了个正着,他拉住兀自走圆场的苏修,“那边好像坐着几个老爷的朋友。”
苏修闻言下意识地环视了一圈,没看见苏致远这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再瞎转了,稳稳地坐了下来。
这酒楼本是官府开的,是以客源以有功名的读书人和官吏居多,若说在此处遇上苏致远,还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思及此,苏修顿觉那螃蟹也无甚美味,拉起穆华夏就要走,还未及出门,却看见酒楼大敞的门外,不知何人纵马游街,险些撞翻路边叫卖的商贩。
此情此景,自然不止苏修一人见得,如此霸道跋扈的行为,自是得万人谴责也不为过,酒楼之中一时炸开了锅。
“那似是匹驿马?”苏修皱眉望向穆华夏,此时两人已又回到了原本的座位。
所谓生命诚可贵,八卦价更高。且苏修自认尚不敢当街纵马,他倒要知道知道这平江城,哪家的纨绔膏粱敢比他还嚣张。
穆华夏摇摇头,打手势示意苏修噤声,又悄悄指了指方才那桌。
尽管酒肆吵闹,但这个距离,若是肯竖着耳朵听,还是能听个大概的。
“方才那马,看样子是向府衙去了?”
“许是京中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