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碧落埋香骨,横笛吹彻万鬼哭。
她的名号白鲤怎可能没听过,只是没想到竟在今日见到真人:“紫微帝君门下鬼宿星君?!”
“世上再无鬼宿,只有罪人白骨。”
冰肌雪肤,靡颜玉骨,美人千面,销魂噬骨。腰间别的落雪笛千秋认得,与前几次见面相比,白绫后的双目还是一样空洞,只是白衣外多了件血红色的宽袖外袍,看上去有些大,并不很合身。
“呃,那就,白姐姐?”千秋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称呼了。
“随意。”白骨微微点头。
本人都同意了,可有人却不干了。
“你们是谁呀,白姐姐是我叫的,其他人不许叫!”
“谁在说话?”千秋到处寻摸。
白骨轻叹一声,将二人领到了自己住的茅草屋,对门前一株白色的彼岸花说道:“他们是鬼域的客人,不得无礼。”
“对不起,白姐姐......曼珠知错了。”
千秋:“曼珠?”
“曼珠沙华,白姐姐给我起的名字。”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骄傲:“白姐姐说叫彼岸花别人会害怕,所以给我起了个更好听的名字,嘿嘿。”
千秋:“......”
“前辈,前辈?前辈!”白鲤不得不拍她一下,才帮她把魂召回来。
白骨的陋室中除了一张矮榻和一个小暖炉外,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说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一点不为过,但还算干净整洁。
篱笆小院内飞着三三两两的死魂蝶,两人自觉在院中唯一的石桌旁落座,只听白骨在屋中“叮叮咣咣”鼓捣半天,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套破旧的茶具,上面还结着蜘蛛网。
“不好意思,这里很少来客,所以不经常拿出来用,还请稍等片刻,我去河里把它们洗一下。”白骨抱歉的笑了笑,“对了,注意不要去碰死魂蝶,里面有些不好的记忆,碰到会很麻烦。”
“万一它扑过来怎么办?”千秋问的很实际。
“放心,死魂蝶不会轻易招惹活物。”白骨说完便拿起门前探路用的竹竿,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白鲤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禁担忧:“前辈,星君刚刚说的河该不会是......”
“别问了。”千秋捂上了脸:“待会儿我先用灵气把尸毒解了你再喝。”
白鲤想了想,还是有点恶心:“可是......”
“星君沏的茶,闭着眼睛也要喝。”千秋没好气道。
“......”白鲤认命了。
让一个眼盲的人为他们沏茶递水,千秋和白鲤可谓是坐立难安,尤其白鲤,从进鬼域到现在,脸色就没好过。
千秋起身将两杯茶接过手,除了热气,上面立刻冒起了青烟。千秋心道这要是喝进去,不死也要拉上几天。
白骨道:“二位这次来鬼域,可是公事?”
“那我直说了。”千秋问道:“白姐姐近来可与凶神余孽有过接触?”
“有。”白骨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有两个自称凶神之徒的人来找过我,一人以琴破攻,一人以铃控蝶,听声音他们身后还有不少人,不过只要在鬼门关内,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千秋:“又是那个眯眯眼和风骚怪。”
白骨继续道:“名义上是拉拢,但我认为只是敲打试探,因为他们知道我身上有禁咒,只要活着,永远离不开鬼门关。”
“......”话是不假,可几千年后千秋的确是在她手上吃了亏。
鬼域中虽无日光,却可在瘴气偶尔消退时得以窥见星空,在她还能看见时,最喜欢的事便是观星赏月。哪怕美目不再,白骨还是会习惯性地抬头仰望:“邪妖猖獗,对五方图谋不轨,可我却无能为力,实在惭愧。”
一个被永生永世幽禁的人,却还在为他人忧心,这样的人,真的会选择与恶龙为伍吗......
“听东垣仙座说,白姐姐当年曾犯下大错?”千秋咬咬牙,终于说了出来。
白骨浑身一震:“你认识心宿?”
千秋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她看不见,只好“嗯”了一声。
“他来看过我一次,被我赶走了。”白骨喃喃低语:“他不该来的。”
千秋小心的措着辞:“仙座他......和我说了很多有关白姐姐的事。”
“没有借口,没有苦衷,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过了多少年,白骨的答案依然没有变。
“……”
“喂,快起来,别睡了你......”千秋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套话,这位倒好,直接趴桌上睡着了,使劲推了他几下,终于发现不对劲:“天啊!你怎么了?!”
只见白鲤双眼紧闭面露青紫,呼吸微弱,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竟现出濒死之象。
“快,把他抬到屋里。”白骨稍加检查后,不禁摇头:“你不该带他来鬼域。”
千秋:“不是只有凡人才怕瘴气吗?”
白骨解释道:“瘴气不像浊气,它们无孔不入,会顺着伤口进入体内。”
千秋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那怎么办?现在带他出去?”
白骨:“来不及了。”
千秋:“啊?!”
思索片刻,白骨忽然又握上了她的手,道:“你灵力醇厚,若是将气渡给他,倒是可以保他一命。”
千秋急问:“怎么渡?”
白骨忽然犹豫不决,欲语还休。
千秋:“我说白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就赶紧说吧,是割腕放血还是怎样。”
“那倒不用,就是......”白骨象征性的咳了一下,说的要多小声有多小声。
“嗐,我还以为什么呢,就这。”千秋信手一挥:“交给我了。”
白骨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道:“那,我去为他摘些祛除瘴气的灵草。”
千秋:“劳烦白姐姐。”
当白鲤悠悠转醒时,只觉双唇上是从未有过的触感,温润柔软,香甜微凉,源源不断的纯净灵气缓缓流遍全身。可当他看到气息的来源时,瞬间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前、前前辈?!你......”
“别躲了,你后面是墙。”见他有力气坐起来,千秋稍稍松了口气。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白鲤的脸已经红到快不能要了:“为何要对我......对我......”。
“能不能别搞的跟我猥亵良家妇女似的,我这是救你好不好。”千秋对他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很不耻,赠他白眼一枚:“年少可以无畏,但不能无知,命重要还是节操重要?”
瘴气未除,白鲤又有点发晕。千秋抬起他的下巴又要做同样的事,白鲤慌忙推开她,护住了自己的双唇。
千秋挑眉:“这又是演哪出,三贞九烈?宁死不屈?”
“男女授受不亲,怎可......”一句话说的含羞带怯,少年独有的青涩一览无遗。
“定!”
一个响指,白鲤浑身上下除了眼睛和嘴,没一处能动的。
跟这种一根筋的人就不能讲道理,软的不行,千秋只好来硬的:“连你我都定不住,那这招就真白学了。”
白鲤惊恐道:“前辈?!你你你不会是要......”
“早从了我不就没事了,嘿嘿嘿~”
千秋笑得像个登徒浪子,嘴上认认真真的继续为他渡气,白鲤旋即闭上双眼,睫毛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心中更是卷起惊涛骇浪。
寻思着差不多了,便解了他的定身术,白鲤能动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过脸去,根本不看她。千秋渡气的时候就发现他的口有些干,顺手给他倒了杯水,人家却不领情,她便自己喝了。
“你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