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没有想到在办公室门口看见裴砚淮。
他手里拿了一本物理书,整个人吊儿郎当的,书看样子应该是张自成的。
姜瑜难过的同时,同时也佩服他的热情,从教学楼到这里,起码得下四楼穿一整个操场,这得多他妈积极才能如此不辞辛苦啊。
姜瑜插兜,意味不明的看他一眼,越过他离开这个破地儿。
走了几步,裴砚淮突然出声:“等下。”
“干什么。”姜瑜停住,回头。
他没有说话。
似乎过了很久,实则不过几秒的光景。裴砚淮把书往窗台上一扔,眉目清隽朝她走来。
最尽头处,漏出不甚明显的光晕。
就如此的落在他身上。
等他过来,姜瑜勾头看一眼书,问:“你怎么不拿进去?”
裴砚淮睁眼说瞎话:“不知道谁的。”
姜瑜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不可思议道:“你不知道谁的来这干嘛?”
裴砚淮没回答,插着兜往前走:“走了,粉毛。”
姜瑜追上去,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跟他解释道:“我这是粉棕色,不是单纯的粉色。”
裴砚淮混不在意:“没区别。”
“诶——,”姜瑜拉着调子,一板一眼道:“有区别的好吗,差了一个字呢,颜色也不是正宗的粉。”
裴砚淮轻嗤。
须臾,问:“姜瑜,你是不是奥斯卡遗珠?”
“…什么意思?”冷不丁听见这话,姜瑜有点怔愣,品味几下后恍然大悟,“我演技又不好,配不上这几个字……而且我也没有演戏。”
我只是在维持人设。
裴砚淮瞥她:“是吗。”
“嗯。”姜瑜微点头,“当然是。”
话虽然回的溜,但姜瑜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那几句话,她深刻怀疑被裴砚淮听了去,所以他才会说这句若有所指的话。
一个小混混说那些话确实让人猜不透——但那又怎么了。
他是要攻略的对象,又不是别人,人设维持或者不维持都没关系。
-
回班的路上,俩人一路无话。
头顶小鸟不停叽叫,脚下塑胶跑道顺滑,左边少年挺拔如松,右边树林疏散发热。
走到教学楼处,姜瑜才意识到已经上课有一会儿了,一楼的班级静悄悄的,上面传来老师的讲课声,她慢吞吞的踩上第一级台阶,问:“这节什么课?”
对方似乎也不清楚,侧头看她好一会儿,姜瑜率先说:“哦,我知道你也不知道。”
“不是。”裴砚淮靠在墙上,微抬下巴,颈部线条异常分明,“那什么薛萍的课,你要上?”
听见这两个字姜瑜就想吐,她脚立刻回到平面上,冷淡道:“不上。”
裴砚淮沉默不语,有很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毕竟跟她还没熟到那份上。
有这么一瞬间,他突然想熟悉一下,不排除对她好奇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一种基于不解之上而产生的认同感。
那些话,他确实听见了。
他荒唐的生出了一个。
想要深入了解她内心的念头。
去办公室可能是一时兴起,因为他并不知道怎么就从别人手里把书顺过来了,然后跑大老远只为了送给那什么年纪主任。
裴砚淮想。
姜瑜这个人,对别人爱答不理,性子偏冷,知道自己演技有瑕疵还要硬演,故意来接近自己,一点意思都没。
每次装逼前总会有那么一时半会儿是会忘记自己的人设。
———上课不睡觉,放学不翻墙出去泡吧,对外班的狐朋狗友从来都是以拒绝为主装忙为辅,老师说她,她不回嘴,妆容一天比一天淡,像是回归本心。
她表面上那一层薄薄的壳在慢慢的褪去,性格的鲜明和热烈一点一点的呈现在他的面前,跟3D似的,每一面皆不同。
她总是在竭尽全力的掩饰自己快要跑出来的清醒自持,和对那些肮脏的事物的愤懑和抗拒。
姜瑜在别人眼里是一个没有内涵的叛逆女生,在他这,成为了一个最神秘的存在,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溢在心窝。
……
裴砚淮低咳一声,问:“不上课,你要去哪?”
姜瑜认真的想了想,提问道:“我们这种小太妹,是不是得去酒吧或者网吧啊?”
裴砚淮偏头笑了笑,他还是头一次这么不正宗的小太妹,也是第一次被小太妹问这种问题。
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彼此彼此而已。
裴砚淮直起身子,兴味十足的看她:“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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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瑜被她露水同桌带到了一个极其刺激的地方。
电玩城。
这地方不是学校那个,是市中心的一所比较大,相对来说也比较高级的电玩城。这个时间还是早上,人不多,周边的商铺都开了,玲琅满目的东西堆满一排。
九月,虽说是秋天,实则夏末,动辄就是一身的汗。进到店里,空调冷气扑面而来,姜瑜舒服的眯了眯眼,她走在裴砚淮旁边,左顾右盼,眸子里都是好奇。她很少来这种地方,经验几乎为零,来这里估计也是看他玩。
裴砚淮换完游戏币:“玩儿哪个?”
姜瑜静静地望他,想说我能选择不玩吗?
结果却是:“我想玩抓娃娃。”
裴砚淮带人径直去相应地方,把游戏币全摊在娃娃机中间的长条里,斜靠在机边,朝里面的娃娃侧了侧额:“玩吧。”
姜瑜撸起袖子,装进三个币,瞎晃一通,无功而返。接下来亦是如此。
她脾气又傲又倔,属于越挫越勇型的,这会儿连续失败确实伤到她了,她嘟囔着:“应该是这个钩子太滑了。”
裴砚淮笑出气音。
姜瑜技术特别菜,要么不是抓住掉落,要么就是没对准,她现在一心地方在最里面那个胖熊身上,可是一点神经都没法分给多余的人。
钱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玩到眼睛酸痛的时候,姜瑜放弃了,她冷笑一声:“这东西就是骗钱的。”
裴砚淮在一旁安静的看了大半天,听见这句话轻笑一声,低低的,尤其悦耳,但这入到姜瑜耳朵里,就成了明目张胆的嘲笑。
她一个眼神扫过去:“笑什么笑,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