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无心的以色列
大卫王让祭司撒督和先知拿单送所罗门到城位不远处的基训泉,在那里,祭司撒督将“膏”所罗门做王。
“膏”,或称受膏,是用芳香的油、奶、水或其他物体,倾倒或涂抹,标志受膏者引入了神力或神灵,于以色列,王冠必非必要,取而代之的就是受膏,等同于戴冠仪式。
完成了受膏,祭司撒督吹起了号角,告知万民新王已立。
众民大大的欢呼着,吹起了欢快的笛曲,庆祝所罗门王的即位。
城内震天响地的欢呼远远传到了亚多尼雅和他的众宾客耳中。
听见那此起彼落的号角声,投靠了亚多尼雅的约押有种不祥的预感:“城中发生了何事,为何有此声响?”
才刚询问完,另一位投靠亚多尼雅的祭司的儿子,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卫王......大卫王立了......已经立所罗门为王了,并且......也有祭司为他受膏......”
也就是说,亚多尼雅现在除非叛乱,否则是不可能继承王位了。
宾客们闻言,都惊惧的起立,不敢再多作逗留,四散离去。
他们是相信亚多尼雅会登基才与他交好,现在却立了所罗门为王,而亚多尼雅对所罗门的挑衅行为又是众所皆知的,要是再待下去,可就要承受新王的秋后算帐了,谁是傻子谁不溜。
亚多尼雅也终于醒悟了,大卫王会纵容他可不代表所罗门也会啊!
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亚多尼雅苍白着一张脸,死死的抓住祭坛的一角。
到现在他才明白,如果不是大卫王的宽容,他招兵买马、拢络官员的行为,已经能够成叛逆罪了......
怎么办......那兔崽子......所罗门可从来就没把他这个兄长放在眼里,如若要处置,肯定不会有丝毫犹豫怜悯......
所罗门带着夜澜、领着为他受膏的先知与祭司,以及一众臣仆护卫来到祭坛时,看到了就是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幕。
盛着美味佳肴的银盘翻覆倾倒、注满香醇酒液的金杯滚落于地,本该洁白干净的祭坛地面满是被打翻的残羹冷饭,而那最尊贵的位子上,是一位瑟瑟发抖的跳梁小丑。
见到所罗门,亚多尼雅颤了颤,却又马上从恐惧中清醒过来,卑微的一路爬到所罗门脚下,即使肮脏的菜汁酒水染满的他的华服、即使双手双膝在粗糙的石板地上磨出了鲜血。
“所罗门、王阿......请你饶恕我的罪过,今后我愿做为您最忠义的臣仆,也愿英明的王必不会用刀杀仆人。”
所罗门并非听不出他玩的文字游戏,但是人都求饶了,他再下狠手必会落下个残暴的恶名,这对刚刚上任的新王而言,可是个非常严重的致命伤。
“好吧,你若做个忠义之人,过去的一切既往不咎;但若行恶,必要死亡。”
“感谢您的仁慈......所罗门、王......”
亚多尼雅失魂落魄的被送回了宅邸,但是送他回去的卫队却没有离开。
要抵销过往的罪责自然不是毫无代价的,想来亚多尼雅的余生,都要在严密的监视下度过了。
新王登基,自然不能如此草草了事,宴请众国使臣并借机向其展示国力才是既定的流程。
自发出邀请函至使臣到来,最久的可能需要一两个月,所罗门便要在此段时间内准备好一切,才不会叫他国看低了去。
只是,比起这繁杂的各式礼仪程式,另一件事更让所罗门忧思不已。
他和夜澜所约定的,是让夜澜逗留在以色列直到自己登基,而在他受膏的那一天,期限就已经到了,夜澜之所以还没走,大概是希望能看到众国宴会那一日,自己能稳当的作为一位王表现在人前吧......
所罗门抚摸着象征着自己智慧的十之指环,却对能阻止夜澜离开的方法毫无头绪。
这十个指环,据说是从他出生之时便戴着的,是神所赐予的智慧的表像,这还是第一次,他焦躁的摆弄着指环,就希望能有突如其来的神迹带给他灵感,让他能想出办法令夜澜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是的,一定要心甘情愿。
那个人说过,由心而发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情感,那么,就必须让他由衷地想要留下来、以真正的感情留下来,否则,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唯一的理由——“自己还未懂得名为爱的感情”,也被夜澜给否决了。
此“爱”,特指伴侣之间的恋慕爱情。
因此,夜澜的回答是这样的:“这个感情,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所以我没有资格也无法告诉你何谓爱;且,爱情,非是向我寻求,而是要在你未来的伴侣身上才找的到。”
“你......为何一定要离开?一直留在这里,陪着我不好吗?”
“生离死别,一直都一起并称著,但是......后者比前者还要痛苦数百倍、数千倍......因为珍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再也看不到他的脸庞、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剩下的,只有一具不会动、不会笑的冰冷尸骨。”
唯一的例外就是成为英灵,只要人理继续延展、世界还持续存在,就能召唤出来、再见一面。
但是夜澜不敢赌,他不知道成为英灵的规则和条件是什么,因此他不敢奢望在所罗门死后还能见到这个孩子。
“我不想看见你的死,只能选择离开。”夜澜爱怜的抱住所罗门,“我也舍不得你啊,你可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所以我更无法忍受,你在我眼前死去。 ”
“但是也不用现在就离开啊!我才不过二十余岁,生命还很长,你还可以多留几年......”
“所罗门,你知道吗......蛾就算知道火焰的危险,还是会忍不住被那灿烂的光芒所吸引,靠近、再靠近,即使被燃烧殆尽无法离开。”
“我啊,就是那只蛾,你便是那耀眼又危险的火光,现在,你才刚刚开始绽放光芒,我还能抵挡住那致命的诱惑、还能克制着自己不要再靠近;我能预料,你一定会成为一位名留青史的贤君,而达生命顶峰的你的光芒,必定会使我无法抽离,只能一直看着你、一直看着你,直到你死亡、直到我疯魔。 ”
“骂我任性也好、自私也罢,唯独那侵蚀骨髓的冰冷绝望,我不想再品尝了。”
听完夜澜的这番话,所罗门明白,这一次,是怎么也留不住了。
而不出他所料,国宴结束的当晚,夜澜就前来向他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