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上,画舫凌波,鳞次栉比,桨声灯影之中,到处是轻歌曼舞、纸醉金迷的景象,连两岸的风都带着一丝脂粉的甜香。
“喝,快喝!哈哈……”
“美人儿,可等到你了!快让我好好看看!”
“莺儿,给这位大爷看座!”
金陵,白日里还是龙蟠虎踞的帝王州,一旦入夜就成了勾魂摄魄的温柔乡。
在这声色犬马的欢愉场上,达官公子温香软玉拥在怀,舞娘歌姬媚眼如丝把酒欢。有谁会注意到,令人痴醉的乐声后隐隐传来的哭泣?有谁会注意到,馥郁弥漫的河水里刚刚浮起的血沫?
“北里之舞,靡靡之音,一群酒囊饭袋还自以为身在极乐仙境,裕朝当真是没救了!”
一名船主无意中听到有人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言语,一时惊慌失措,放眼望去,只见船头站着一位白衣少年,却不是自家的客人。他正要叫嚷起来,少年笑着看他一眼,已飘然跃上临近另一艘客船。
船主心知此人非同小可,快步走到舱外,把方才事情如实禀告给舱中贵客,又自作主张地添了一句:“公子,小人听闻金太守今日被逆贼劫持,这人行迹极为可疑,许是他为之。”
那贵客淡淡回应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声张。”
因隔着竹帘,船主看不见他神情,只闻得他声如天籁,令人醉心,一时怔在了原地。
那贵客兀自抚琴,舱内立即传来淙淙琴音。他倏忽停手,琴音戛然而止:“船家,我刚为这琴换了一根新弦,现下正在试音,你的呼吸声扰了我听辨,劳烦你站远些。”
船主哪敢多话,忙惴惴退下了。
萧离宸“乘”了一路船,终于落脚在东岸上。也亏得是在金陵这繁盛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了,不然哪里有这许多船任他轻易换乘?他此次来金陵闯金府,正是应情若鱼之托——林三公子入赘的内情,自然是金太守最为清楚了。
凉风拂面,萧离宸任长发被吹到一侧。虽然顺利从金太守口中逼问出了真相,但他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六月十五那日,萧离宸已回了玉烟城,打听一番,才知流云亭在城外五里的栖霞湖畔。他唯恐让情若鱼久等了,匆匆赶至赴约。到了亭中,他才发觉四下无人,于是坐下等候。
忽然之间,风声有异,萧离宸心知有强敌到了。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缓缓踱步,走到亭子的东北角时,猛然回身,玉箫冲对面横梁一挥。
只听“嗖”的一声,气流破空击去,一道亮光夹杂了些许墙灰落入亭中——打空了!
“若被你这无形剑气打中,我此次怕是要躺大半年呢!”情若鱼巧笑嫣然,如轻燕般从梁上翩翩落地,白衣长发,娇美如昔。
那等轻功已达到空灵境界,她身姿比秦戎说的……还要美!萧离宸怔了片刻,终于莞尔一笑:“你功力恢复了,真是可喜可贺。”
情若鱼伸手一戳他的肩窝,笑道:“贺礼呢?”
萧离宸叹了口气,道:“我送的贺礼,只怕你不会喜欢。”
情若鱼明白他所指何意,也敛了笑意,低声道:“前几日,我二哥向我提起三哥的事,他说……是他看不惯三哥桀骜,因此向父亲进言,让我不要误会杨律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