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您昨儿个便见过,这是小七我的贴身护卫,还有别苑的管事江月和陈庆。”江策依次介绍着,并未把身边人当做下人看待,引得众人心里皆是一暖。
“嗯,都是好孩子~江月和陈庆从前我都见过,当初比你现在大不了几岁,如今也都长了年岁。”姚氏温柔地打量过每一个人,看见江月和陈庆的时候不禁一怔,随即蜻蜓点水似的掩盖了方才的一瞬,低低地叹道。
“见过吴大奶奶~”江月、陈庆恭敬地行了礼,小七和时安也跟着行了礼,随即江月便带着一众下人去寺里的大厨房忙活去了。
屋里只剩下江策、耶律淳两人陪着姚氏叙话。
江策进寺前还很紧张,可坐下来定了心神便不再担忧,甚至把一切担忧都抛诸脑后,正儿八经地与姚氏唠着家常:“大舅母,您怎会独自住到寺里?”
姚氏温柔地望着江策,缓缓道:“你大舅舅走后,我孑然一身便了无牵挂,外面的生意有你二舅舅在打理,家中人丁兴旺我实在是力不从心,便把那累人的掌家职权都交给你二舅母,正好我也能落个清闲,到这长兴寺来静心礼佛,得空还能侍弄些花草,乐得自在。”
大舅母虽然没有明说,可江策仍然能体会到当年大舅舅死后,作为一个丧夫无子的当家主母在那样的大家庭中的无奈,二舅母那样的性子又怎会容得下呢……
江策心思转了转,一改先前的感伤,突然调节气氛地转了话题:“对了,大舅母,您若不嫌弃,过年可以住到我那边,耶律淳也在这儿过了年才走,这样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也人多热闹!”
耶律淳连连点头,不管江策说什么他都觉得好,更何况江策刚刚说“咱们一家人”……
姚氏满心满眼的欣慰:“你这孩子,打小儿就讨人喜欢,小时候就是个嘴巴抹了蜜饯儿的主。不过大舅母这些年在长兴寺住习惯了,不太适应外面的热闹,每年正月里香客们来寺里烧香拜佛,我还宁愿躲在这禅室图个清静呢。你们年轻人喜欢热闹,别让我这老太婆扫了你们的兴致。”
江策摇头,态度坚持。
姚氏见他执着,耐心安慰道:“这样,过年你们年轻人先一块儿热闹热闹,等过了初一,年初二你到寺里来,咱们再一起吃饭。主要是你大舅舅的牌位我供在了寺里,每年我都会诵经同他一块儿过,年年如此,今年我若不在,我怕他一个人寂寞。”说着便转身望了望里间隐隐约约燃着香火的小佛堂,浓浓的思念挂上了眼角和眉梢。
大舅舅和大舅母的感情如印象里一样好,是难得情深义厚的少年夫妻到白头,即便其中一人先行离去了,另一个人还是会带着对另一半的回忆,好好的活下去。
“好吧,那策儿一定会来找大舅母,届时咱们一起吃饭,赏花,赏灯,等到元宵节再一块儿吃元宵!”江策难得兴奋地像个孩子,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大舅母面前为何如此的自在放松,仿佛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没聊多会儿,时安他们便端着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素饺子走了进来。
姚氏时隔多年,今日感觉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一家人都还在的时候,热热闹闹的过着冬至节,大家围在一起吃了顿幸福满满的饺子。
一整个下午,江策陪大舅母说了自己这十年在平江府长大的趣事,耶律淳也熟络地介绍着自己家乡的风土人情,大舅母就那样静静听着,有时也忍不住被两个孩子逗笑,大伙儿真的其乐融融过了一个冬至节。
但是无论是江策还是姚氏,谁都没提当年的事,尤其没提江策父母失踪的事。
临近傍晚,江策给大舅舅吴应原上了柱香,这才拜别了大舅母,带着在寺里做了一日好事的别苑众人回去了。
冬日,白昼越来越短暂,黑夜却越来越冗长。
江月他们被江策打发回去,先安置一车的物品和准备一切事务等主子们回去。谁叫他的别苑前后包括看门的小厮和倒夜香的婆子加起来也只有十几人,今日去长兴寺可以说是倾巢而出。因为除了给寺中僧人们准备了素饺子,江策还吩咐大家替寺里好好清扫了一番,只希望大舅母能在寺里多受些照应。
回去的路,耶律淳死活都不愿意乘车了,为了不把好吃的素饺子再吐出来,他忍痛割爱的放弃了与江策独处的狭小空间,选择骑马回去。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一个行商打扮的辽人驾马朝他们这里过来,天光虽然已经全暗,可满城的灯火却照的城外也微微发亮。耶律淳很远就看清了来人是谁,那人驾马到耶律淳跟前,在他身边耳语几句,便候在了一旁。
江策掀开窗帘,询问道:“怎么了?”
耶律淳打马靠近江策的马车,对探出脑袋的江策抱歉道:“我……我可能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江策能看出他面色下的凝重,想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在耶律淳的脸上见到这种难以掩饰的焦虑神情,她微微一笑装作不知:“你有事就去忙你的,我有小七在,你不用担心。忙好了,就早点回来!”
耶律淳听到这句话,才稍稍安了心,也不再耽误,丢下一句:“等我回来!”便一扬马鞭,朝着回城的反方向驾马而去。
一直等到看不见了,江策才放下车窗帘,吩咐时安:“我们也进城吧!”
一片静默……
可往往不好的事总会发生在你回首间,虽然距离城门仅仅差了百步远,但城中的喧嚣还是不曾注意到城外此刻危机四伏的江策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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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