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便转身往回走,沈义伦早就提前订好樊楼的包厢在等着他们。
可是大部分的人都是朝他们的方向来,极少有像他们这样往外头挤的,虽然有小七时安在前方开路,可无奈人流实在是多,推着轮椅确实寸步难行。赵璟也不能在这个地方,这样的节日里,莫名其妙地以亲王之威震慑他人,这会儿的沸腾,怕是他喊破喉咙,也没多少人能听清。
没有办法,赵璟只好背起江策,让小七在前方开路,时安负责把轮椅推回樊楼。奈何今日清风也告了假,万年不休息的劳模,被从外地赶回来过元宵的徐来叫走跟兄弟们吃酒去了,让他们少了好几个可以使唤的能人。
虽然被赵璟抱过许多次,可是这样趴在他的背上还是头一回。江策只觉得原先有些焦躁的心瞬间得到了安宁,这个宽厚坚实的背当真比轮椅还要稳当,他的脑袋也是紧紧依偎在赵璟的颈侧,呼吸间都是彼此相融的气息,熟悉又安心。
“带我出来,让你累着了~”江策有些心疼赵璟,又要给自己当导游做讲解员,又要给自己当坐骑,他心里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
谁知,这个体贴到不行的人,又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宠溺地说了一句:“是我甘之如饴。”
啊——江策觉得,现在就算是死掉也值了!
小七回头,看见他们二人的样子有些愣住,片刻便悄无声息的隐藏起自己尴尬的脸色,扬声道:“前面就快到了,正门太喧哗,人也多,我们从这边绕到后面进去,可以直达五楼。”
赵璟掂了掂有些下坠的江策,应道:“好,走人少的地方过去吧。”
三人终于挣脱了拥挤的人群,即便赵璟把他护的极好,江策也依旧能感受到主街上人们摩肩擦踵的热情。
进了窄巷,瞬间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江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舒舒服服的再吐开:“啊——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前方听见一个妇人正疾言厉色地教训小孩儿的骂声,还有小厮们在拉扯人的声音,那个男孩儿仿佛在挣扎着,还有被掌掴的闷哼声。他们越是靠近,越是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小七本想绕过去,径直往前走,可是当看清前方是谁之后,不由得一愣,便顿住了脚步。
赵璟正当疑惑,就听得背上的人轻声问了一句:“好像是我二舅母朱氏的声音?”
大街上人声鼎沸,这个角落因为廖无人烟,却是格外的安静,虽然依旧能清晰的听见不远处熙熙攘攘的喧闹,但这不妨碍江策的轻言细语已经传到那个妇人的耳里。
登时,那妇人也是一愣,见从光亮处缓缓走来的几个人,背上背着的竟然是江策,她瞬间有些懵,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得一个男孩儿嘶哑地喊道:“策表哥~”
江策竖耳,一听这声呼喊,瞬间意识到该是何种情形。那个吴家庶长子吴聪,是第一回见就怯声怯气地躲在人群中看他的那个孩子,整个人在吴家活的战战兢兢,方才听到的打骂声,想来也是他的家常便饭,一想到这儿,江策不忍,立即高声唤道:“是聪哥儿吗?”
“嗯!是我。”那孩子似是委屈巴巴的有些想哭。
“那你过来,到表哥这儿来,我看不见你,你过来说话。”江策不知道,此时的吴聪正被两个健壮的下人钳制着,这个封建社会向来家仆只认自几的主子,这两个下人都是朱氏本家的仆人,自是惟她是从,又不认得这几人是何来历,也就没有松手。
赵璟回头,轻声在江策耳边道:“那孩子,还被人抓着呢!”
江策一听这话,顿时血气上涌,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厉声怒喝道:“二舅母,您这是何意?怎么我叫我自家弟弟过来,您也不让吗?!”
朱氏早就被眼前这个情形吓得呆住了,官人回家早就与她说起过江策如今的病情,也知道一直是端王在他身边照料,刚才言语间,她眼珠一转就看出此人气度非凡,莫非这就是端王?
还不等她继续游神,江策再也没了耐性,直接吩咐道:“小七!”
小七就等着这声,不需江策多言,立即会意,三下两下踹飞了那两个有眼无珠的下人,扶起早就浑身是伤的吴聪,把他带到了江策的身后。
这时朱氏才醒过神来,掐着她那难听的媚嗓,解释道:“是我们江家贤侄啊,哎呦,二舅母眼睛不好真是没注意到你。”她又看了一眼畏畏缩缩躲在江策身后的吴聪,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忍着怒意,笑道:“贤侄,你莫要误会,是这个臭小子犯了错,我替老爷在用家法呢!”
“哦?那么请问,聪哥儿究竟犯了多大的错,需要拖到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拳打脚踢?”江策自是不信吴聪当真会犯什么错,怕是他的存在,在朱氏眼里都是一个错误。
虽然过去的江策也认为正妻见小三肯定是分外眼红,可是这个时代的社会环境先不说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多么稀松平常。男人出轨你该怨恨的并非只有姬妾,一个巴掌拍不响,出轨的男人才是罪魁祸首!
可是他们家的情况并非这么简单,吴聪是朱氏过门之前,他那混账的二舅舅就与通房丫头所生的长子,若不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大户人家喜好给男人安排通房丫头的陋习,也不会惹得朱氏嫉恨,闹得家门不宁。
朱氏闻言,有些憋屈地哼道:“那小子,偷了我的金镯子,人赃并获,还抵死不认,为此还在楼里打了弟弟妹妹们,他们才多大点儿啊?我的小六牙都给他打没了。我的宝贝疙瘩多心疼啊!当时楼里那么多客人都看在眼里的,我可没有冤枉他,不信你们进去问就是了!”
作为一个外人自是不好多管别人家家事,毕竟他姓江不姓吴,但总归吴聪跟自己怎么也算得上有四分之一的血缘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他朗声道:“您是我的长辈,我也不好与您伤了和气,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偏听偏信你一人之言,还得询问过聪哥儿之后,我们再进去里边求证那些客人,再作定论!”
江策轻轻拍了拍赵璟的肩,低声道:“赵璟,你先放我下来~”
朱氏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听到江策唤此人姓“赵”瞬间偃旗息鼓,想要上前缓和气氛,但被小七牢牢的挡在外头,分毫不允她靠近。
赵璟寻了旁边一个较为平坦的石墩,慢慢把江策放下,替他拢了拢披肩,示意吴聪自己过去靠近些。
吴聪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敢耽误,立即走到江策身边蹲下,仰头望着他的救命稻草,眼里满是惊疑不定。
江策伸手,想拍拍吴聪的肩膀,奈何,他估错了一个正长身体的孩子的身高,本以为这孩子会很高,却是伸手直接摸到了他的脸,腮帮子的地方好像已经高高鼓起,这应该是被打了有一阵才会肿起来的包。
他瞬间又有点怒气上涌地讥讽道:“王爷,若非咱们绕道,碰巧走到这里,还不知这孩子要被打多久?要被家法教育成什么样子呢?”
赵璟知道此时江策唤自己王爷是故意的,便也配合道:“本王竟不知民间的家法与那大理寺地牢里的刑罚也不相上下了,吴家当真是家教甚严啊!”
闻言,朱氏已经双腿抖如筛糠,不敢再发一言。
江策顺着吴聪的脸慢慢拍到了他瘦小的肩膀,温声道:“聪哥儿,你好好与表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喜欢符中梦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符中梦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