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青城早些时候不叫临青城,这里背靠昆仑山脉原本是叫祖山镇的,后因聚居之人越来越多通路顺达,便起了不太高的土墙,似模似样的搭城门改名临青城。
起城墙后倒的确繁华了些日子,后来不知为什么就又寂寥起来,城门没人守,横竖每天也没几个行人来往,每到夜幕降临,靠近城门的店铺伙计会出来把斑驳的木制城门栓上,城门用了许多年,轻薄糟朽,那是连只大点的野猪也挡不住的。
七儿最喜欢牵着牛在靠近城墙的一处山坳里偷懒了,不用走得太远,也不用担心牛跑丢,躺在阴凉地里打个瞌睡,一天就顺顺当当的过去了,可是这一天,不知为什么七儿在睡梦中忽然就觉得很冷,非常冷,在盛夏的季节,能不热得冒汗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觉得冷是怎么回事?
七儿打了个寒战猛然睁开眼睛,两点血红色的星芒直刺眼底,还未清醒的脑子就像年下吃的糯糕般糊缠着转不动一星半点,七儿只觉得这红色太好看,比大户家门下挂的灯笼还要好看。眨了几下眼,七儿渐渐的清醒了,而眼前的红色星芒也忽明忽暗,七儿猛然像被滚水烫到似的手脚并用着往后躲,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两点红芒其实是一双眼睛,璀璨如星子的血红色眼睛。
“鬼啊~~~~~~!”
七儿已经十一岁了,就算没读过书也是从小听过神鬼故事的,老人们时常说昆仑山上有鬼怪也有神仙,每到下雨打雷的时候,便是那些神仙在山上斩妖除魔卫护一方清平。此处山坳一向安宁,七儿长到这么大别说鬼怪了,就连比兔子山鸡大的野物都没见过几个,乍然看到这一双诡异的赤瞳,吓得差点儿没魂飞天外,心里想着完蛋了,会不会被叼走?牛还没牵回家呢。
逃得远了,仿佛就没那么冷了,七儿回头望去,那个赤眼睛的小“东西”并没有追过来,黑乎乎的蹲在原地,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而他的牛也好端端的在远处悠闲的吃草,七儿疑惑的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是不是还在做梦?为什么他觉得那个小“东西”眼睛里写满了惊讶?七儿有点生气,觉得就被这么小的“东西”吓一跳,连滚带爬的逃跑真是丢脸丢老了。
“你?”七儿指着红眼睛的小“东西”气急败坏的一边比划一边问:“你是谁?你干嘛蹲我身边,我不怕你,我连那么大的老虎都能打死!”
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听了七儿的话,顿了顿,忽闪着赤红色漂亮的大眼睛摇头说:“不能。”
声音有点怪,冷冷的,七儿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却也打心底窜上来一股怒火,这个黑乎乎的奇怪“东西”居然瞧不起他,他可是连前街打铁的李伯家的大儿子都打过的。
“你怎么知道不能,咱们来打架,你看我能不能揍你。”七儿爬起来把散落的上襟别进裤腰里,闷头冲着小“东西”就冲过去了,他跟别的孩子打架时习惯先拿脑袋把对方撞倒,可是那个小“东西”似乎太矮了,黑乎乎的一团在地上,撞不到,就直接踩着过去了,黑色的烟雾散了散又重新聚拢,还是仿佛一个孩子蹲在地上一样的一团黑,顶着一对赤红色的大眼睛。
七儿的腿有点哆嗦,他很想撒丫子赶紧跑回家,可是牛还在一旁呢,牛跑不快的,这个“东西”又打不到,老人们说山里的鬼怪很凶,是会吃人的。
七儿身上哆哆嗦嗦的往牛的方向蹭,嘴里却硬气的嚷嚷:“你,你叫什么名字,我回家告诉我爹,让我爹揍你。”
红眼睛的小东西歪着头想了想说:“山~鬼……”声音很怪,带着说不出来的生涩。
“沈什么?”七儿疑惑,“你也姓沈啊?我也姓沈,我在家排行第七,叫沈七,大家都叫我七儿,你叫沈什么?”
“山~鬼~!”小“东西”调整了一下音调,可是听起来还是很怪异。
“你是说山鬼吗?”七儿乐了,仿佛遇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你真叫山鬼啊?我还以为婆婆骗我呢,原来真的有人叫山鬼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爹娘管你叫山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