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之下不见日月,自然也感受不到准确的光阴流逝,昆仑君这一强自入定,端得是一梦数千昼与夜,酣睡不识今何夕。
等他再次被九幽上方的动静惊醒时,睁开眼难免有片刻恍惚,数次吐纳才算缓过劲来,意识回笼,心下却更添疑惑,这动静若是来自大封之下他还能理解,可九幽上方的话,鬼族已尽皆被镇压,四海八荒理应歌舞升平才是,太平日子没过几天就闲不住了吗?什么人会吃饱了撑的往这下面跑?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不是?
昆仑君就这么单手托腮仰起头,饶有兴致的看着黑漆漆的上方,心中也不知都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对于这个自觉自愿来给他逗闷子的‘闲人’,山圣大人还是‘满怀期待’的。
时间过去了很久,出乎意料的久,上面那个‘倒霉蛋’似乎是迷失了方向,在忘川沉水的黑暗中左冲右突忙得团团转,昆仑君笑呵呵的看过一会儿便渐渐失了兴致,在耐心告罄后很是随性的打出一缕神识到忘川中。
很快,忘川里面挣扎扑腾的‘倒霉蛋’发现了这一缕在黑暗中如星如火的神识,赶紧着急忙慌的追了过去,可昆仑君的神识怎么可能乖乖的给入侵者引路呢?秉承着山圣大人一贯令人抓狂的恶趣味,这一缕神识飘飘悠悠,忽隐忽现,最后愣是把好不容易接近无光之域的‘倒霉蛋’又给引了上去。
虽然知道这样幼稚的扯后腿行为顶多能阻住对方一时,不是长久之计,但昆仑君还是兴致盎然的做了。九幽之下太过无聊,有得玩总比没得玩好。
却不想此人竟然如此执着,上去之后过不多久便又潜了下来,这次似乎有备而来,一路向下毫无阻滞的便到了前一回被带偏方向的位置。
这一点就耐人寻味了,忘川水虽说是被称为水,但实则是纯净阴灵之气混着他全盛时期的山川之力所化。一入忘川尘世诸般皆虚妄,自然也就不应该有任何的方向感,更不会任人留下什么记号,可偏偏这个闯入者却诡异的停在了与前次相同的位置。
昆仑君觉得很新奇,也多花了点心思去感知,却不想认真一看便看出了问题,这下来的人竟然周身散发着妖族的气息,却明明不是妖族。
妖猫大庆随侍在身旁最久,对于妖族的气息,昆仑君自恃再熟悉不过,下来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妖族,那么最有可能的状况就是,那厮身上披着某个纯血妖族的皮。
山圣大人的脸色沉了下来,紧抿的唇角透着一股隐隐的怒气。心道最好不要是他想的那样,不然的话,他一定会逮了这贼子丢进大封喂幽畜。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再次循着正确的方向一路向下,很快便突破忘川界限,坠入无光之地的烟尘迷雾中。
昆仑君在对方脱离忘川的一刻便松了口气,还好围绕在那人身周的气息不是披了妖族的皮,而是妖蛇蛇鳞所化水龙珠,那玩意儿虽能暂避水火,却也不够让人在九幽之下自由来去的,但愿来者身怀不止一件护身之物,不然还得麻烦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挖坑去埋那倒霉孩子。
不过还有更奇葩的在后面呢,那人下到无光之地居然无法视物,竟还不要命的取出引火之物试图点燃,昆仑君很是无语的看着这‘倒霉蛋’一通手忙脚乱的摸索却怎么都打不出火来。
爱说笑,这里是九幽无光之地,是威名赫赫的‘大不敬之狱’,若在这里能用凡间区区火石打出光亮来,也不至于成千上万年的令人闻风丧胆了,即便以他生前曾为洪荒圣人的底蕴,也不得不以神力勉强感知周遭事物。如今,这不知打哪里滚下来个蠢材,竟然蠢到在这黄泉底引火。
昆仑君悠闲看着,偶尔笑笑很是自得其乐,可忽然间笑容就那么突兀的凝固在了他的脸上,远处那个他本以为是来逗闷子的凡人,居然当真给整出了光亮,一种幽绿色泛着森然阴寒的微光。
昆仑君认得那种光,以前在大荒行走,偶尔碰到一些比较大的部族墓地中,就时常飘起那样诡异的光亮。
小巍很喜欢那些幽绿色的冷火,总是趁他不注意时去摄来吃,其实这些背地里的小动作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不愿意太过计较罢了。自己家的孩子是个鬼王他也很无奈,他立下规矩不准其随便择人而噬,那别处就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管得太严了,总不成真把孩子给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