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官耗费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直接一巴掌抽上去,心道这都是哪里找来的蠢材啊,他以为他在跟谁争?
鬼王少年却并没有如摄政官担心的那样暴怒,他只是极认真、极认真的沉思了片刻,而后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又问了一遍:“你的意思是,昆仑君转生屡次遇险,是因为你们太过忙碌而疏忽了?”
摄政官哪敢再放任那个憨货胡言,急忙拦过话头说道:“斩魂使大人容禀,我等皆极尊崇昆仑山圣大人,每每有幸侍奉,欣喜尚且不及,断不敢轻忽怠慢,怎奈六道轮回最重因果,偏山圣大人在世间因果,轮不到我等微末之笔来评判著说,这本就差了一层,再加上昆仑大人洗去神力又缺了一盏魂火致使魂魄不稳,纵然我等在生死簿上屡做转圜也于事无补啊!”
“你说太多,我听不懂。”鬼王少年不耐的摆了摆手问道:“只说,要怎么补?”
摄政官喉口一窒,心中暗暗叫苦,他哪知道该怎么补,说了那么多不过都是些推脱之词,这鬼王莫不是装傻?好歹动动脑子也当想到,他若知该怎样补救,还能等着被逼到门上来问吗?
发牢骚归发牢骚,摄政官可不敢明着怼回去,只得面上伪作惭愧道:“属下们实在愚鲁,如今已无计可施,还请大人明示谕旨,帝君殿上下无有不从。”
鬼王少年不耐的皱眉问:“你们没有办法,来问我拿主意?”
摄政官连忙将头压得更低拱手顶礼道:“属下等谨遵斩魂使大人谕旨!”
鬼王少年抿了抿唇角,转头看向先前放肆插言的那名鬼吏,很是随意的问道:“若地府内的鬼魂少一些,你们是不是就不那么忙了?”
鬼吏闻言一脸疑惑的抬头刚要作答,却被摄政官那惊恐万状的神情给惊住一时无言,摄政官都快吓得背过气去了,地府里知道这位‘斩魂使’大人底细的可以说凤毛麟角,大多都以为这位不常露面又脾气暴躁的大人无论如何厉害,也总高不过阎罗帝君去,可摄政官恰恰是对来龙去脉知之甚详的一个。
面前这位看似单薄瘦削,说话还透着一股少年人莽撞腼腆气的‘斩魂使’大人,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鬼王啊!是来自无光之地最深处,伏羲八卦封印下大不敬之狱的鬼族之王!那是连神祇先贤都屡剿不灭的鬼族最强者!天爷啊!若是惹毛了这位祖宗,便是碧落黄泉、地府轮回都有倾覆之忧。
哪里出乱子不好,怎么就偏偏是在昆仑君身上出了天大的乱子,如今尚且不知该如何解释昆仑君轮回屡次未靖全功的疏漏,怎就又出来个没脑子的蠢货搅局,还敢在这煞星面前摆辛苦?死了倒是不辛苦,斩魂刀转个圈,地府就能清净一半,这蠢货害自己便罢了,还要带累旁人,真该千刀万剐!
“斩魂使大人明鉴,昆仑大人祸在魂魄不稳,与旁处无关啊大人!” 摄政官无从辩解只能呼天抢地的跪倒叩头,那动作幅度大得仿佛今日不能脱罪便要叩死在这殿中,可奇怪的是,也不知为何,如此声势浩大的请罪戏码,却几乎听不到明显的叩地声,果然鬼魂与常人有异,连请罪都请得如此虚妄。
“与旁处无关吗?”鬼王少年蹲下身,伸出两指轻轻抵住摄政官那连红都没红的额头,冷声道:“可为什么生死簿上写明衣食无忧八十而卒,我看到的却是全家死光,八岁夭折?你给我解释解释,我该怎么去明鉴这八十和八岁的差别?”
“斩魂使大人,我等绝非有意怠慢,实是昆仑大人命格过于贵重,我们虽千挑万选了三十余名福泽深厚之人归于一家,可惜还是扛不住昆仑大人的命格,一次山崩过后,那三十余人便尽数回转地府,由于其皆为阳寿未尽的横死,我们如今处置起来也着实艰辛。”摄政官连连叫屈,山崩唉,这怪不到他们头上了吧。
“艰辛?没办法?神农诓我去签他的契约时可有的是办法,”鬼王少年轻蔑的哼了一声,拽着摄政官的衣领将他提到近前,寒意森然的说:“我知道你们不服我,也看不惯我,你、颛顼、神农,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人,你们觉得由我继任山圣是一件天理难容的事,可那又怎么样,现如今天下山川奉我为主,除非我死,不然这权柄你们永远无法染指分毫。可偏偏鬼族是不死的,所以这口气无论你压不压得住都得梗着脖子咽下去。我平日里不理睬你们,不是没看破你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也不是我拙于言辞。我认识一个很会说话的同族,他很擅长骂人,这些年我每常见他,总能学到些新花样,可是我不会用学来的话骂你们,因为你们不配。”
鬼王少年语毕便劈手将摄政官贯到地上,站起身来匀了匀周身黑雾,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惊惧怔愣的摄政官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道:“这样的话我第一次说,也只说一次,今后随便你们动什么心思,由得你们,我其实,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我也一直都认为动刀比动嘴更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