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幽冥地府。
帝君殿一如既往的忙乱,摄政官正焦灼的翻着生死簿,手中执笔勾勾画画,紧蹙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苍蝇,当然,只是几乎……,如果地府有苍蝇的话。
忽然,一丝细微的感应令他猛然停下动作,抬起头惊诧的望向虚空中黄泉彼岸方向,下一瞬他连交代一声都赶不及,直接将手中生死簿塞进身旁鬼吏手中,一个闪身便消失在殿中,徒留一众大鬼小鬼面面相觑,喧嚣的帝君殿顷刻间鸦雀无声……
‘祖师故居’,说是‘居’,也不过就是个好听的叫法,其原本只不过是一片神农氏打坐静修的彼岸花丛罢了。后来,地府那些阎判吏鬼上赶来巴结,试探着给支了架子搭出个结实雅致的顶,勉强能算作是个‘亭’,再后来等祖师故去元神归于混沌后,地府为了缅怀这位先贤,才弄出个像模像样木头房子,尊称一声‘祖师故居’。
平日里,这鬼地方根本没哪个鬼闲得过来晃,可今日禁制却被触动,摄政官寄了十二万分的希望来人是那个该杀千刀剐万片的药钵,他们有太多的账等着算呢。
“我一猜就是你,你个厚颜无耻的破罐子,居然还有脸回来,当日在祖师面前你是如何赌咒发誓信誓旦旦的?结果祖师一阖眼,你连个影子都找不见了,你知道这些殚精竭虑的日子,我是如何熬过来的吗?如今地府刚有点起色,你倒跑回来看风景了,要我说你赶紧跪到祖师面前诚心诚意忏悔,兴许他老人家还能顾念些香火情从轻发落,如若不然,你便等着天谴应誓吧。”摄政官指着面前背对他的男子,像个守活寡的深闺怨妇似的,跳着脚痛心疾首的数落。
“别再让我听到‘破罐子’三个字,记住,我叫獐狮。”灰衣男子连头也没回,轻轻悠悠的甩出一句。
“我口丕,獐狮?你罐子上刻个纹样就叫獐狮了,那我穿件大氅还叫獬豸呢!少扯些没用的,你回来干什么?”摄政官气急败坏的说
“这问的可倒奇了,难道不是你派傀儡满大荒的找我,还带话让我回地府给你们收尸吗?怎么?嫌我回来晚,你们曝尸荒野久了,习惯了?不想挪窝了?” 灰衣男子转过身,目光淡漠的看着摄政官嘲讽道
摄政官久居尊位可受不得这闲气,很是不忿的说:“你我好歹份属同僚,你既应承了祖师嘱托,却推诿怠慢毫无羞惭之心。好,这便也罢了,祖师不在没人说得服你,可你对我们这些实心用事之人怎还这般嘲讽挖苦,你于心何安?”
“实心用事?用谁的事?整个地府都快跪下来给那鬼族舔靴子了,实心用事?我可没有摄政官大人见风使舵八面玲珑的手段,什么脏的臭的都能拿来顶在头上供奉。” 灰衣男子目带轻蔑,冷冷道:“斩魂使?呵,你们还真是不嫌恶心。”
“你傲气,你清高,你不屑与我等凡夫俗子同流合污,好啊!你去废掉祖师契约,看那鬼族会不会把大封整个掀了!届时乾坤动荡生灵涂炭,咱们各下各的地狱,各行陌路不必往来。哦,对,那个时候连地狱都没有了,那咱们就各归各的混沌,你不必看着我们碍眼,我们也不用受你的闲气,皆大欢喜。你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祖师嫡传弟子吗?你去同祖师说,说你不屑于祖师的筹谋,不屑于借力制衡,你情愿拖着整个大荒重归混沌,你去啊!”摄政官怒火中烧的吼道
“幽冥地府上下一体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如此歇斯底里的跳脚?真不知道祖师当初保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小人是为了什么。” 灰衣男子鄙视的冷哼一声偏过头。
“祖师出身神族,自有一派悲天悯人的气量,不像你,是个死物所化,依仗着陪伴祖师时日久远便不知自己斤两,我不管你如何鄙薄鬼族,只你永远不要忘记,祖师为订立契约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若你当真凭一己好恶毁弃他的心血,我等追随祖师之魂,断不能饶你。”
摄政官每常处事都是和稀泥的居多,昏聩奸猾得过且过,可这些无所作为的怠惰都有一个前提,就是对神农祖师的信奉不会被动摇。祖师拼着元神归于混沌订下契约,借那鬼王之威护佑大荒,此举可谓火中取栗,纤不容失。摄政官自知自己是个不成器的,没有那个匡扶乾坤的本事,便打从心底对祖师如此纵横筹谋颇为仰慕,也更不能容许祖师遗志被人如此轻慢。
“你三催四催的叫我回来,就是为了骂我一顿出气吗?” 灰衣男子不耐烦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