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后,也不管他,自己转身去厨房拿杯子。
徐滨松熟练地换好鞋,往客厅走,顺道打量了一下。
果不其然,客厅的书桌上摆放着厚厚的卷宗,笔记本电脑也亮着。
很明显,顾锦泽在加班。
徐滨松俯身往他的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评价道:“老顾,这案子对你来说还不是驾轻就熟?再说这案子也不急,不值当你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
顾锦泽拿了两个酒杯在沙发上坐下,瞥他一眼,冷冷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享乐主义者。”
徐滨松从电脑上挪开双眼,迈着步子往沙发走,语气散漫:“得!刚见完客户就赶着来见你,是我失职。”
顾锦泽笑笑,垂眸斟了两杯酒。
徐滨松在他身边的沙发坐下,拿起酒杯晃了晃,目光瞥向顾锦泽,戏谑道:“我说你何必呢?别人失恋都是喝酒、唱K、旅行,哪个爽来哪个。你这可倒好,一失恋就工作?”
顾锦泽一把抄起身后的抱枕扔向他,眉眼间带着一丝烦躁,反驳道:“谁失恋了?”
“对对对,我口误,不是失恋,”徐滨松一副欠揍的表情,“毕竟没恋过。”
听了这话,顾锦泽身子一僵,唇线抿直。
没接话。
见状,徐滨松微微倾身,将酒杯朝向顾锦泽,做出碰杯的姿势。
顾锦泽轻扫了眼,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一声清脆声响,于寂静空荡的房间里层层荡开。
就着这声线波纹,顾锦泽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徐滨松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就不再贪杯,托着杯底慵懒地晃着。
透过醉红液体,他余光打量着顾锦泽,斟酌了许久才开口:“我跟你道个歉。”
顾锦泽弯身添酒,斜来一阵眼风,“你跟我道哪门子的歉?”
徐滨松:“今天孟仲季那话我也听见了,当初你在加拿大,我要是没瞒着你池漾去山区的事儿,当时救她的人要是你,或许你俩还有机会。”
“呵......”顾锦泽轻嗤一声,嘴角扯出一抹笑,“你觉得池漾是那种会因为愧疚感就把自己交付出去的人吗?”
徐滨松没吭声。
“她不会。”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不欠任何人,包括我。”
顾锦泽将这三句话一字一句地诉之于口,像是发泄,又像是考试时间到了,总得交卷。
徐滨松叹了口气,又跟他碰了个杯,话里带着不解,也带着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何必呢?虽然这话难听,但我还是要说,你俩认识这么多年了,那么多能表白的机会,你非死撑着不说,你怪谁?”
他问得直白又露骨,顾锦泽竟然有些应接不暇,端起酒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沉默片刻,他敛了敛眉眼,声线状似微醺地回:“怪我。”
也只能怪他。
毕竟,她没给过他任何暧昧,没给过他任何遐想,也没给过他任何希望。
她清澈又通透,从没把他当备胎;她善良又温柔,所有推拒都小心翼翼,却昭然清晰。
所以,顾锦泽不表白的原因,不是因为怯懦,而是因为他不用表白,就知道了结果。
那又何必去冒那个险。
徐滨松似乎也有点知味,打趣道:“顾锦泽,你这个人去当赌徒,也是那个最理智的赌徒。”
顾锦泽觑他一眼,无情揭穿:“你倒不如直接说我胆小。”
“不是胆小,”徐滨松一边反驳,一边给他半空的杯盏斟酒,“你是怕你的赌注会受伤。”
在这场爱情里,你的赌注不是自己,而是池漾。
你可以接受自己被拒绝,但你接受不了池漾拒绝你之后她所要承担的心情。
你知道,一旦这层关系被捅破,池漾一定会为难,会抱歉,最终可能会逃跑。
而你舍不得,让她两难。
更不想,让她逃跑。
这些话在徐滨松心里编织成句,他却忍住没有说出来。
但是顾锦泽却听到了,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释然的自嘲:“你别把我想的那么高尚,我就是没信心罢了。”
徐滨松静静听着。这话里的自嘲意味挺明显,就是这释然,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闻言,他放下酒杯,揽上顾锦泽的背,宽慰道:“咱俩也都不是毛头小子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这些个老生常谈的道理我知道你都懂,我也知道那些隔靴搔痒的安慰话你听不进去。但哥们还是想说一句,努力过了,不后悔了,就行了。”
听到努力这个词,顾锦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如果努力有用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爱而不得了。”
徐滨松看着他,陷入沉默。
这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打破。
不知过了多久,顾锦泽打破这沉默:“其实,我难过的不是因为我没跟她在一起,而是她跟别人在一起了,你懂吗?”
徐滨松怔了半瞬,点点头。
这说明,她不是不会爱,而是非要遇到那个对的人,才会爱。
就像顾锦泽见席砚卿那一面时脑海里浮现的那句话——
她将所有人都归于“一船人”,和“一船人”外还有一个人。
是两码事。
酒过三巡,杯盏空了数回,到后来他们的话越来越少。
语言有时候是很让人无能为力的东西,一旦有过一瞬苍白,余下便皆是黯淡。
努力这个词太苍白,爱而不得这个词太黯淡。
所以,宁可把这些无法言说,都融进杯盏。
杯盏皆空之际,徐滨松道别离开。走到门口,他抵着门,说了一句话:“你没输给席砚卿,你是输给了池漾。”
顾锦泽蓦然怔住,许久后才重重眨了一下眼,好让眼前的一切看起来不那么失焦。他莫名松懈了几分,轻嗤一声:“今天晚上,你就这句话说得像句人话。”
徐滨松淡漠一笑:“行了,走了。”
徐滨松走后,顾锦泽一个人呆坐了很久。
这一夜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自己都不甚明了。
可总有东西在逐渐清晰明朗——
“你是输给她。”
抵过“努力”的苍白,也抵过“爱而不得”的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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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