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山谷里阴气逼人,放眼望去几亩大的地方尽皆是人的骨头,也不知在这里死了多少人才造成这种景象。月亮的光芒刚触及一部分骨头,骨头之上便飘出淡淡荧光,荧光慢慢聚齐,逐渐淡化出一个人影,而产生荧光的骨头也随之消失。
月光慢慢将光芒照拂整个山谷,山谷的人骨也随之消失,伴随而生的便是一个个虚化人影,他们的目光都是向前看,眼中充满了仇恨,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冲过去杀了他,整个山谷内的虚影便冲向一个地方……
“你就不能再换个吓人一点的梦?我好歹也算是在梦里见多识广。”小孩从床上起身,无力的打了个哈欠,他慢慢跳下床,径直走出屋子,看了一眼左边的牌位,就右转直接出了门。
“每个梦都是如此,一点都不吓人,可每次这习惯性的睁眼真是……”小孩坐在台阶上,他不害怕梦里的东西,只是这每晚都要来这么一两次,他也习惯了醒来。看看月亮仍然悬挂在天空上,小孩确信自己又活了一天。
寒露时节,屋外的天气也是变得十分阴冷。游雪坐在宗祠外的台阶上正在看着天空,一身灰色棉袄在身,让他整个人看着鼓鼓的,远看便如同一颗竖立着的黑色鸡蛋。寒气不断逼入游雪的身体,他虽然身高与同龄人无异,但他红嘟嘟的小脸上则满是一种悲伤之感,他的眼睛充满了对生命永恒的渴望,已经冻得发红的耳朵仍然在倾听着周围的一切。
游雪吸了吸鼻子,搓了搓冻红的小手,然后习惯性的用手摸摸自己左脸最下方的某个地方,一些血管突起的地方。虽然永远都摸不到皮肤下的血管,可游雪还是忘不了这边带给他的疼痛。倘若让游雪抬起头,就会看见他左脸最下方一条条已经青色的血管,每当阴冷之时,他更加觉得这血管似乎有东西在移动。
“又到了回屋的时间,你可别想我一直待在这种地方,不然你出来了,我不就死了。”游雪站起身自言自语,他转身回屋的一瞬间,便又找到了相似的感觉,那是一种极度渴望屋外阴冷环境的感觉,可这不是他的本心。
每日与脑中的东西争斗,游雪也已经摸清了一些习惯,无非就是来个梦吓吓他,让他夜晚不能安睡,然后他的身体就会开始消瘦,再或者就是在他读书之时头疼难忍。这些游雪经受的东西反而助长了他的早熟,游雪不喜欢与人说话,吃饭的时候准时就到,吃完不是回宗祠之内就是在院子中四处走动。
“我还从未出过这围墙,今早我便要出门看看这外面的世界。”游雪自出生以来,县城里的人还从未见过他什么模样。游叔也时常告诫家丁丫鬟不准少爷出门,法相的话语仍旧时刻被游叔放在心上,他害怕人多之地孩子又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清晨,太阳已经在很多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爬到了一定高度,这很多人当然也包括每日都会睡个回笼觉的游雪。府里的丫鬟根本不会去喊叫他,也没人敢跟这位少爷套近乎,大家都知道到早饭的点少爷就会来的。
“爹,我今天能出去一次吗?”游雪吃完饭,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话,游文远一下就呛住了,连忙拿起水喝了几口。
“出宗祠堂还是出大门?”游文远想听见自己的儿子选前者,可是儿子选了后者,这可难为坏了游文远。游雪长这么大第一次提出了个请求,游文远连忙丢下饭碗去找游叔商量。
六十多岁高寿的游叔已经不能生活自立了,每日他只有在正午时刻出门感受一下艳阳才会确定自己还活着,感受完后便会在家丁的搀扶下进宗祠堂看看游雪,一切无恙后,他才会回自己的房间。
“小远,他也五岁了,是时候了,过几日法相大师也会前来教他习武,该是放出去他的时候了。他的心智成长的太快了,放他出去看看也是好的。”游叔最终还是同意了,虽然这几年也慢慢告诉了一些游雪的事给游文远听,可游文远还是出事便来找他。游叔担心自己走后游雪该怎么办,他越发想多活几年,从而再来承担一时。
寒露时节,午时的太阳还是有一些温度的,游文远给儿子武装了一番,又是家丁跟随,又是几里一报,他实在无法放心,他也想跟着出去,可是这也不是春游,万一其他人非议起来该怎么办,这几年掌家后他才知一张嘴能有多厉害。
游雪穿好衣物,向游文远告别了一下就出去了,游文远看着儿子的背影,觉得儿子好像要上战场,这是他从书中才能看到的离别场景,可是自家五岁的儿子就只是想出门转转而已。
游叔走出房门,挪步到家中的主道上,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背影正在走向大门。背影消失,游叔觉得自己想多了,这孩子不需要更多保护,只是需要时间成长而已,也只有他五年中时常陪伴游雪,才知道这是多么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