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过了一刻,南大街又热闹了起来,可路旁的小摊小贩们仍旧打不起精神,眼睛也不往街道上看,一些摊主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或许是在盼望着天黑回家。
史进府邸门口的老者雕像下,一群人皆身穿蓝衫簇拥着站在一个人旁边,这伙人三哥应该还认识,就是不久前向他问路的那帮人。
“大哥,这史胖子连口饭都不给,也太可恶了!”众人中最矮的男子向前方的一人抱怨道。
“我们也没有随礼,不亏!”被称作大哥的男子笑着回答道,他便是今天早些时候向三哥打听路的男子,也是南林郡渭河县蓝衫帮的帮主蓝生。
“结盟之事?”又有一人胆怯地问道。
“格局能不能长远一些,帮里乞丐是少了一些,但好歹也是县里的名门正派,难道非要投靠义乞帮?”蓝生有些气愤,自己这些小弟总是改不了一些乞丐的恶习,真是十足的烂泥扶不上墙,可他又不敢破口大骂,尤其是今天。
“史帮主说有钱大家一起分的。”被说了几句的男子有点委屈。
“这你也相信,你看这山鸣县到处都是乞丐,我们跟史胖子怎么分钱?大家眼光长远一些,虽说咋们县里常年风调雨顺、百姓安乐,可只要闹一次灾,我们这些帮里的元老就好过了。”蓝生安慰道,史进家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也吓坏了他。
几炷香后,蓝生好说歹说终于挽救回了蓝衫帮,要不是为了他来时给买的崭新衣服,一些弟兄都要走人了。起程回县的路上,他心里还是不安稳,万一弟兄们跟他回去就携老带幼往山鸣县逃窜,他也拦不住,看来半路要想一些办法了,实在不行把衣服先收了再说。
南大街上,今天注定不会过于平静,其它县的“乞丐”头子前脚走,史进的真正客人后脚才相继前来,身份皆都是县里的有名之士,五大户里只有贾贵一人亲自前来,柳清和白展则是掏钱打发给了来请他们的叫花子。
黄昏,史进的府邸终于喧闹了起来,先是史进出门迎接贵客,随后喇叭、唢呐的响声从院内传出,好大会儿,街上凑热闹的都以为差不多了,没等大家四散开,又是一阵悠长美妙的琴弦管乐在上空飘扬,引入遐想的乐曲让许多人纷纷驻足聆听,路过的一些破落书生也是唏嘘感叹不已。
“爷,我们来晚了,给口吃的吧!”一蓬头垢面、衣不遮体的老汉突兀出现在了史府门口,让正在听曲的人群一下又吵闹了起来,老汉背后还跟着一大家子人,有八个之多,衣服皆是破烂之极,有几个脸上还有未结疤的烂疮,有热闹看了,围观的人都开始垫脚热身,准备详细记录一番,无聊之时还能拿出来当谈资。
“没有,早干什么去了,现在里面都是贵客,不是前面那些乞丐能比的,快滚!”被称呼为爷的年轻男子凶狠地回答,男子看着不过二十岁,臂粗腰圆,下巴很长,脖子却很短,眼睛常眯着,不知道是有眼疾还是不想看面前这些人的缘故。
“爷,我们没有交够日钱,又乞讨了几个时辰,这才晚了时间,耽误了给史老爷庆贺的时间。”老汉的脸上汗水如珠,被男子又呛了几句,脸上便更加红的发紫,兴许是过于着急了。
“再说一遍,滚!”男子双手叉腰,在说滚字的时候像是腰也在跟着发力。
“爷,我们知错了,以后肯定起得再早点,一定好好乞讨!”老汉仍不想放弃,身后的一伙人已经一天多未吃饭,而他更是几天不知米面的味道。
男子开始不理老汉,不管怎么哀求都不管,只是眯着眼,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围观的人群中也有愤愤不平的出来说了几句,可史府的家丁们好赖话都不听,连拳脚都没有想动的意思。人群中“明理”的人什么也不做,就只是呵呵笑着,有时还能听见几句吆喝声,估计是准备回家的小贩。
一炷香过了,老汉仍不想走,可又束手无策,只能嚎啕大哭,偶尔也会说一两句不敬的话语,与他一伙的还有小孩,再不吃点东西就要死了。史府的家丁有点烦了,他们虽说以前也干过乞讨的事,被人骂爹批娘也没事,可如今好歹也是给乞丐头子看门的,已经不是乞丐老头能说的了。
“再不走就打断你的腿!”家丁威胁道。老汉一听竟然还有点高兴,让围观的“新”人也是呆了一下,随后便见老汉缓缓起身,慢慢走近家丁,一把便抱住了家丁的腿,一边哭一边将眼泪鼻涕往其衣服上抹。
家丁不忍了,几个人卷起袖子,露出沙包大的拳头,对老汉一顿拳打脚踢,老汉的同伴连忙上来劝。而围观的人却是高兴极了,刺耳的口哨声响彻四周,有几个中年男子还鼓着掌,估计是对家丁们拳脚的认可,因为老汉已经是头破血流,应当不是赞美老汉。
“打死我吧!打死我!这条贱命没了就少一个人给你们赚钱了。”老汉吼叫道,鼻血灌进嘴中,随着他说话的动作翻涌而出,本来稍紫的脸上已经变得紫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