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说亮便亮,游雪睡了一个多时辰,起早先来返虢山一趟,每日的功课照旧,吃完早饭便出发去灵珠寺。
灵珠寺在入风山的山顶附近,两边是山川之地,整座寺像是入风山的风眼一般嵌在哪里已经百年,地界不大,是个正经的四方四落寺庙,差不多百丈大小的地方,破旧不堪的门墙上挂满苔藓,墙内是向外翻展的树枝,游雪拜师法相十一年了,来这里的机会屈指可数,法相也不喜欢游雪来这里,游雪不好冒昧过来。
寺内坐落着一座古塔,高十多丈,看着很醒目,塔顶挂着一口钟——浑瓮钟,说是比灵珠寺的历史更为悠久,游雪隔着很远便看见了那口钟,沿着山路上山,不一会儿游雪便到了灵珠寺的门口,灵珠寺破旧的大门敞开着,也没和尚守卫,游雪直直走了进去,拐角阴凉处几个和尚正在睡觉,游雪咳嗽了几声惊动了其中一位,“施主可是要布善吗?这里请!”和尚眼睛还是半开半闭。
正前方是略显雄伟的大殿,和尚领着游雪便要往里走,“师兄,法相师父可在?”和尚睁开眼,并不怎么认识游雪,“这位施主莫非要出家吗?俗世有什么不好,快,快出去吧,这里清汤寡水,人满为患了。”
游雪对和尚态度的转弯倒不惊奇,“师兄,我是游雪,游府来的,法相师父的关门弟子。”
“哎呀,小师弟,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我怎么连师弟都不认识了,方丈这会儿在禅房呢,走,师兄带你过去。”和尚拽住游雪的手就拉着走。
几步路的路程一会就到,和尚问了游雪半里路的问题,待到了禅房门口,才与游雪分开便拿着游雪给的一两银子麻溜跑了。游雪敲敲门。
“你回来了,进来吧!”法相浑厚的声音响起,声音威严而又慈祥。
法相看着老了许多,身板虽然没变,白须已铺满了半张脸,游雪请安,法相双眼渐开,精芒依旧,上下打量了一番游雪,按耐住心中的惊讶,“你又变了很多,为师愈加追不上了。”
“弟子破开了任脉!”法相瞳孔急张,随即又觉失态,无奈笑道:“真是……昨夜的‘百影’鬼死的真不冤枉!”
游雪忙问百影的来历。
“没想到慎闻师兄竟将天纵剑赠与了你,你不知道慎闻师兄为人有多抠门,他那无极观是多大的地界?岂是灵珠寺能比的,他一人管着千人的吃饭,不抠门也不行。天纵剑半阴半阳,实乃怪剑一道,但阴阳相处又极融洽,万物离不开阴阳二字,百影便是阴鬼化身,最怕阳物,尤忌刀剑中的极品,他在游府估计待了很多年了,只是不肯轻易出现,想当年游府宗庙异动,为师愚蠢,还以为是你祖宗显灵,现在想来必是你体内之魔刺激了他而已,如今你带着天纵剑入宗祠,天纵剑的威力早已压得他喘不过去,想必你又拔了剑,他定是以为你已经发现了他,想逃跑却又无路可逃。”法相娓娓道来。
游雪想起昨夜父亲关于气运的一番话,便问:“师父,百影和那些东西为何选择我游府?”
法相叹道:“为师也曾说过,天下之大,离不开阴阳二气,但阴阳二气所衍生出的气便不可计数,读书之人也可读出一身浩然正气,你祖父游大人何尝不是这种呢!游大人身上的那股气,为师见了都自愧不如,何况这些妖魔鬼怪。你祖父离开人世后,游府气运犹在,气运是何物?便是护住一人或者一家,甚至一国的运,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你的出生,何尝不是游府的气运所致!那些妖魔鬼怪在外极容易被杀,想要修炼活下去是极困难的事情,可在气运旺盛的地方便可靠着别人的气运活下去,为师当年为何没能发现游府的百影?思前想后,还是先入为主的原因,谁能想到游府藏着这种鬼物?”
游雪听着入了神。
“百影修炼成功便需要百人的冤魂,昨夜我观察许久,发现游府上空已是几百个重影,可见这只百影已是中成的恶鬼,那么多的冤魂,他不知搜集了多少年,可对于你手中的天纵剑来说不过是短短的时间便消灭殆尽,那百影也是愚蠢,妄想你父亲救他,竟然不知逃遁,若被他逃走一两个影子,他倒是能活下来,只是变成了寻常小鬼。”
游雪忙问:“师父,这山鸣县哪里找几百人的冤魂?”
法相浓眉拧成了一股绳,“每年冬天死的都是啊!人来一世,走的时候无怨无恨之人何其少,稍稍的一缕执念和怨念被影鬼收去便多了一重影分身,在风临大陆,这种影鬼到处都是。”
游雪再问:“我游府的气运应该没了吧?”
法相闻言不禁扶须大笑,“你游府的气运?为师跟你祖师练了一些观相之术,如今老了有些能耐,替常人看看气运还可以,若是看游府一眼,双眼登时便瞎了,搞不好便落个死无全尸。”
游雪满脸写着不相信,觉得不可思议,“那这么说,游府岂不是要经常来些脏东西不成?”
“脏东西?你可太小看自己了!脏东西敢靠近你岂不是找死吗?慎闻师兄赠予你天纵剑便是想让你除老魔斩大妖,现如今这山鸣县便有一老魔,你可知道?”法相起身走出了禅房,游雪跟过去。
师徒二人出了寺,站在寺前的山坡上,看着下方的山鸣县。
法相开口道:“你看这山鸣县,可觉古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