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阁外的几个黑衣侍卫已将先前被詹勿用摔出楼外的壮汉抓住,捆得结结实实,撂在地上。邓飞将那白面年轻后生也拎下楼来,就像提着个鸡仔似的,也扔在了壮汉身边。
这年轻后生此时脸色煞白,眉目低垂,见大势已去,也不做徒劳无功的反抗,只是一声不吭地跪坐着。那壮汉先前被摔得七荤八素,昏在地上,还没有完全醒转。
一个黑衣侍卫已经手脚利落地将那壮汉随身的东西都搜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云亭和詹勿用走过来,低头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只见除了刚才被詹勿用夺下的匕首,这壮汉身上还带有火折,散碎银两,通行文书,和一封杏黄薄绢书信。
詹勿用展开那书信看了看,眼神立时变得如冰凌一般阴冷漆黑,周身一股无形阴火暴涨,霎时笼罩了身边所有人,邓飞见了,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是受不了被这股凌厉气势。只是这股怒火涨得快,收的也快,瞬间收缩回拢,消失于无形。
詹勿用将手里的书信递给云亭,冷冷地哼了一声:“这背后主使,思虑周密,竟是要置人于死地。”
云亭展开书信一看,心下了然,只见这书信上写着:“持此书信者,如储嗣亲临,因地制宜,全权处之,所言号令,莫无不从。”在那最后,有一方小印,正是东宫的宫玺之印。
云亭淡淡一笑,却突然一回身,手上快似迅雷,一把捏在那年轻后生脸上。那年轻后生冷不防云亭突然出手,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咔嚓一声,下颌骨已经被云亭以指力卸了下来,此刻只能张大了嘴。一双瞪得老大的眼睛如垂死鱼目一般地看着云亭。
邓飞见状,反应也是神速,一步走上前来将手伸进那后生嘴里,左掏右捣,不多时,从那后生嘴里挖出了一个小如珍珠的用鱼泡制成的泡囊,里面有着腥绿的液体。
云亭冷冷一哼,说:“邓飞,小心不要挤破了,这东西,只怕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邓飞点头,用一块帕子小心翼翼地将那毒泡包了起来。
云亭这才用手一托一按,把这后生的下巴装了回去,缓缓地放开手。
年轻后生的脸色此时已变得越发惨白,但神情之间却坚毅起来,竟然嘿嘿一笑,揉着自己的双颊,长叹着说:“事已至此,都怪我刚才贪生怕死,现在求死不得,不能以身报答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了。”
詹勿用听了这话,立时勃然大怒,知道此人居心险恶,为了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竟然死到临头还是要紧咬着太子不放,便道:“你污蔑太子,还想一死了之吗?我偏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那年轻后生倒也硬气,抬眼看了一眼詹勿用,只是冷笑,神色之间颇多轻蔑之意。
云亭低头温言地说:“我们早知你不是东宫的人,何苦一定要硬扛。你适才不寻死,倒不是因为你贪生怕死,而是因为栽赃太子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你放心不下你这搭档,所以不便马上就死,是也不是?”
那后生听了这句话,目光倒是闪动了一下,但依然低头不语。
云亭见状,也不着急,又缓缓地说:“我不问你是什么人,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本来行动谨慎,却在此时多此一举地冒险前来取书,结果被我们擒住了……只怕是你家主子听了近日街头巷尾的江湖传闻,想要此书吧。”
那青年全身一紧,虽然尽力掩饰,但如何逃得过云亭和詹勿用的眼睛。詹勿用与云亭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了:“既是如此,你家主子是谁,我们已经猜到了。他一贯的有勇无谋,莽撞冒失,倒也怪不得你。只是你有眼无珠,跟错了人,却得怪你自己了。”
说完,詹勿用挥了挥手,竟似再也懒得理这年轻后生,像是把他当作毫无价值的弃子一般,想从棋局上直接抚去。
那年轻后生此时突然哈哈大笑,眼目中都是阴毒之色,说:“你们就算猜到我家主子是谁,却也没有丝毫证据。我倒不信,你们这几个人能只手遮天。这等大案,皇上必要召集三司会审。你们现下不将我杀了,我到时便依然一口咬定自己是太子门生,你们又能奈我何。哈哈哈哈。”这人一边说一边狂笑,笑到后来,竟然已笑出了眼泪。
詹勿用见这人疯狂愚蠢,便面露嫌弃之色。云亭知他不肯自降身份与此人对答,便走到那后生面前,用一只手拎住了那人的衣领,力气之大,竟将这人从地上拎了起来,脸上带着笑意,说:“小兄弟,我知道你一心求死,只因你的尸体,比你的供词,对你家主上更有用。我们若此时杀了你,那才是愚不可及,引火烧身。你看,我们倒像不像这么蠢的人?”云亭顿了顿,收敛起脸上那气死人的笑容,朗声正色慢慢地说:“我现在也便告诉你,我们等的,就是那三司会审。太子殿下本就清白坦荡,我们何惧之有?倒是你的主子,瞒天过海,借刀杀人,估计要担心你活得太久了。”
这几句话,说得那是正气凛然,那年轻后生满脸血色顿失,愣了一愣,突然之间,如发疯一样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还一边用头向着云亭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