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愕然地不知说什么好,只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荀彧的愠色仍未消退,道:“从前你口无遮拦我也没拘束过你,但若是再非议汉家天子,便是为人臣的不忠。”
“这皇帝鱼肉百姓,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可没你那忠贞之心。”
阿笙气得一甩手,负气朝反方向走去,心里实在是气不过,再回头狠狠瞪他一眼。
天色已是向晚,晚霞泛出微微的金红色。
她一边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上,脑海里全是刚才荀彧恼怒的神色,她使劲摇摇头,努力不再去想他。
“新妇入青庐喽!”前面传来响亮的吆喝声,伴着锣鼓爆竹“噼里啪啦”的轰鸣,人群传来阵阵喜悦的笑声。
原是有户人家在娶新妇。
阿笙对这类喜事最热衷,她一下子把那些不愉快的事一下子抛在一边,凑到人群那看热闹。
新妇的父母站在旁边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停地朝他们敬酒,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客人们也纷纷恭贺着百年好合门当户对之类的喜庆之语,奉承得主人笑开了花。
阿笙朝青庐里好奇看去,只见满身凤冠霞帔的新妇手持一柄团扇遮脸,满头璎珞珠翠,大红的喜服看上去十分华丽,绣着明晃晃的珍珠金线,在白亮的日光下发出耀眼的闪烁光芒。
她不禁看得入了神,不提防肚子“咕咕”得叫,她也不客气,随手就从身旁招待宾客的盘碟中拿了块糕点就往嘴里塞,正兀自嚼得津津有味,只听傧相高声大喊:“闹青庐喽!”
宾客们一下子骚动起来,嬉笑着把喝得醉醺醺的新郎倌推进青庐里的新妇身边,凑在旁边等着看好戏。
“新人永结同好早生贵子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顿时惹得身旁一阵附和,铺天盖地的花生和红枣如下雨般,朝这对新人身上砸去。
那新妇娇羞地低着粉面,不敢抬头,更引得周围人哄笑:“新妇莫要害羞,快看看你的新郎呀,长得可真是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哪。”
正当满堂喜气洋洋一片欢乐之时,突然,外面一阵马蹄声不远不近地响起,随即又发出马停住的嘶鸣。
“吁——”
众人诧异地往门口看去,却见两位华裳公子从各自的马上一跃而下,却一言不发直奔青庐而来。
他们其中一个身着大红色衣衫,耀眼得像火焰,还有一个穿着深青色便服,两人都是气度不凡,从穿戴上可以窥见名门的出身。
“抢新娘的来了!”有人反应过来,瞬间朝大家惊呼。
这两位不速之客竟然随即一把推开醉醺醺的新郎,无视尖叫的宾客妇孺,那位红衣公子一把将惊慌失措的新妇拦腰抱起,在眨眼间就和青衫公子一齐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地叮叮当当的新妇首饰。
周围客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只听得马蹄走远的声音,道路上扬起了如烟般的灰尘,两匹马竟渐渐消失成黑点,将要离开人们的视线。
“快追啊!”新妇的父亲最先回过神,领着家丁慌忙冲了出去,许多人举起火把,也跟在他们后面追去。
新妇的母亲急得拼命跺脚,头脑都要被气晕了过去,在侍女的赶忙搀扶下捂着发痛的脑门大声哭喊道:“哎呀我的女儿哟,快去把她抢回来呀!”
顷刻间,原本喧闹喜庆的大家都已乱作一团。
阿笙也是惊得目瞪口呆,天子脚下明目张胆众目睽睽之下抢夺民女新妇,这成何体统?
虽说颍川也有抢新妇的民俗,但都只是主人的亲属近邻开玩笑闹闹,何尝见过这种动真格的。
天色已晚,暮霭已经沉入夜色,天边的月悄悄地挂上漆黑夜空。
阿笙暗道不妙,现在一更时分了,若再不回府只怕天黑找不见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