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雪吃了一惊,慌忙从位子上跳起来,竟打开窗棂就要往外跳。阿笙赶紧死命拽住她的腿,呵斥道:“你……你疯了吗?外面……面被围住了,你是逃,逃不出去的。”
“那还能如何?在这等死吗?我可不想连累你们。”泓雪撇撇嘴,但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
“别急别急,等我想想想个办法。”阿笙苦恼地在屋内踱步徘徊,提心吊胆地竖起耳朵聆听那些校事府来人的动向。
她在这冥思苦想,那边泓雪早已急得满头大汗,连声音都带起哭腔:“这可如何是好啊?怎么办,怎么办啊?”
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屋内二人惊惧地转头看向门口,却见荀攸站在不远处,神色淡然自若,与她们的惶惶然形成鲜明对比。
“阿鹜,跟我走。”在略微的安静中,他突然开口,“我有办法让你逃出去。”
他走过来伸手拉住泓雪的手腕,攥得很紧,传至心底的温度令她忍不住抬头望了望他的眼睛。
平日总是倔强刺儿头的她,此刻竟顺从地任凭对方抓着自己的手。
“我阿鹜的性命全交由荀公子了。”
**
月色淡影下,前来追缉董氏罪女的校史们见一位风度翩然的男子挽着一名戴白纱帷帽的女子欲从荀府里走出去。
深夜黑漆漆的看不甚清楚,他们只注意到那名女子穿戴不凡,那身贵气的黎黑色绸服锦缎也只应官家女子所有。
“站住,何人!”校史喝道。
荀攸停下脚步,故意淡淡咳一声,“本座乃军师荀攸,谁敢阻拦?”
闻得这厉声呵斥,校史慌忙拱手作礼:“原是荀军师,恕卑职冒犯了。”
“那还不快放行?”荀攸皱眉,不耐烦地示意拦在面前的枪戟放开。
“望军师恕罪,司空之令不敢不从,”校史的头垂得更低,俯首躬身朝荀攸身旁戴帷帽的华服女子瞥了一眼,“吾等奉命前来搜查罪臣董承之女,若天亮还未交差便是渎职之罪。还请军师身旁的女子摘下白纱,给我们验视一番才好放行。”
荀攸不满道:“本座携夫人前来探访叔父,朝廷之臣女眷何来验视之理?”
“还望军师莫要为难卑职,吾等也只是奉命行事,不敢不从。”
荀攸见校史的背已是躬得快弯到了地上,才松了口,自己伸手摘下身旁夫人的帷帽,映入校史们眼帘的是一张端庄秀丽的脸,一看便是温婉高贵的官家命妇。
此刻正略有惊恐地掩袖不敢正视他们,似乎因为受到打搅而微有愠怒。
夫人背后侍立的丫鬟见自家主妇受了惊,忍不住怒气发作,站前一步冲着他们指手画脚,貌陋的脸庞瞪眼挑眉叱责道:“我家夫人的脸岂是你们这帮俗物能看得的?这下既然知道认错了人,还不快放我们出去。”
校史慌忙喏喏道歉,眼前这位仪态典雅的夫人明显不是画上的董家罪女,连那其貌不扬的丫鬟他们也都仔细审视了遍,于是赶紧向荀攸作揖赔礼:“大人恕罪,实是吾等办事谨慎从严,故此冒犯了夫人还望莫怪罪。”
“怪罪?汝等主上曹司空权势蔽天,有谁敢怪罪到你们校事府头上呢,那不是明摆着要找逮么。”丫鬟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瞪着他们,拂袖以表示心中的不满。
校史的嘴角抽了抽,扯出个极为勉强的笑:“姑娘又何出此言,校事府捉拿犯人也是奉命行事,怎敢凭空胡乱逮捕良民呢。”
荀攸叹口气,示意丫鬟不必再言,故作宽宏大量地对校史摆手:“罢了,司空的命令汝等也不敢懈怠,本座体谅你们的苦衷。”
接着他转过头,朝一旁黑衣的马夫大声下令道:“王马弁,还不快快备马,送我和夫人回府。”
马夫恭敬地点头,连忙一溜烟跑去门口驾车套鞍,过来卑躬屈膝地搀扶夫人上车。他动作小心翼翼,看上去也是做惯服侍活的人。
“告辞!”荀攸朝校史们礼貌性地别过,眼底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眼见着马车离荀府越行越远,他冲前面驾车的王马弁低喊了一声,嗓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阿鹜,可以停下了。”
泓雪长吁一口气忙跳下马,把额头包裹的乌巾一股脑摘下来,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黑炭,拍拍身上的草灰,往远处探头探脑。
荀攸见状忍不住噗嗤一乐,拍拍她的肩:“好了已经没人会发现你了。”
泓雪郁闷地梳理蓬乱的头发:“刚才可把我吓坏了,幸好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你那‘夫人’身上,都没顾得上我。”
“这一计就唤作瞒天过海,围魏救赵。”荀攸得意地抬眉,言语间全是自得,“向小叔借个秀外慧中的侍女过来扮作夫人,使个障眼法迷他们的双目,又有谁能看出你竟然会假扮个马夫呢,这小小计策对我而言简直手到擒来。”
“荀公达……”他在这邀功似的比划,她望着他的眉目愣愣地看了许久,突然字正腔圆地念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