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透她的沉默,他沉沉开口:“你是不是很奇怪孤从何而知?”
闻得此问,她心中登时一愣,失措地放开手,惊慌跪地:“卞笙实是不知,还望司空明示。”
他若有若无望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也没有如往常般阻止她下跪。
而后有些苦涩而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却还是没有半分失常,沉稳有力,且一字一句:“你究竟要瞒孤到几时?”
明暗相间的烛光趁着微弱晚风不断晃动,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略略阴沉,阿笙不免为之失神。
他忽然抬起手腕,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一言不发地直直看向她忐忑不安的眼底。
下颌被捏得作痛,她也不敢去推开他的手,只能默默受着,眼角因为忍疼而不禁流出眼泪。
“司空。”顶着痛楚,她艰难地望着他,吐字,“我从没有要故意瞒您。”
“是吗?”他意味不明地微笑起来,旋即蓦地大喝,“卞笙!你是不是打算要瞒孤一辈子!你总是在悲悯那些与你无关的人,把自己当做拯救苍生的圣人天女,为之生怜,为之心哀。孤现在想想,越发觉得自己像个蒙蔽无知的傻子。你和荀文若根本一模一样,你对他思慕不舍,仰慕他的心志,渴望他的一切!所以你就算在梦里,也心心念念牵系有关他的所有,担忧他的安危,思虑他的将来,想一些你根本就不该想的事情!”
如乍然触电般,她浑身顿时一颤,被他捏着的下巴不住抖动。惶恐地垂下眼睑,试图避开他灼热的眼神。
她颓然地缩在墙角,看上去很弱小无助,声音也黯了下去:“不管司空信不信,我实在是自己也不明白那些梦境是何意,还多谢司空替我解梦。”
他不置可否,居高临下地看她:“你可知孤怎会清楚你的梦魇?”
阿笙老老实实摇头。
他一把松开攥住她下巴的手,冷笑:“孤要让你知道你永远也逃脱不了孤的手掌心,无论是你在想什么,你心里念着何人,以及你所有的一切,孤向来皆是了如指掌,不会让你有半分妄想与可笑的念头。”
下巴就这样被猛地放开,她身子重心一下子不稳。头磕到了后面的墙壁上,随之发出了“咚”的闷响,晕眩感勃然而起。
她重重喘气,努力平稳呼吸,抑制发颤的声调,眼神失望地注视着面前朝夕相处而陌生的男子:“我曾经许诺过司空,这辈子会陪在司空身边永不离开。可您刚才那番话让我失望了,原来您从来没有将信任真正地给予过我,更遑论我曾奢求的全部真心。所以,卞笙或许要食言了。”
“你的意思是孤冤枉了你?”阴鸷的眼神盯得她心脏不住发抖,“你又何曾无辜!每次看你从梦魇里惊慌失措地醒来,头发被冷汗全部浸湿,眼神痛苦彷徨,嘴里却一直喊着文若的名字。你既然来义正辞严地责备孤,那孤想从你口中听到一个信服的解释。”
“我无话可说。”
确实是无词可答。阿笙原来从未想过,会有一日自己居然沦落到哑口无言的境地,却无从辩驳。
见他冷哼一声拂袖就要离开,她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脚步停住,她扶着墙壁缓缓起身,深深地看入那双阴沉黯淡的眸子。
声音不着悲喜:“卞笙只有一言,若仅仅梦魇便是思慕,那卞笙不得不为从来没有梦过您而暗自庆幸。”
他细长的眼眸闻言眯起,淡淡启唇,“好。”
只留了一个字,倏而就不见了那道玄色人影。
在眼眶里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全部释放了出来,见周围没人,阿笙索性毫不收敛地大哭。
失望、不甘、悲哀和痛苦全部砸在头上,把脑袋搅得肿胀不堪,什么时候……这该死的头风也轮到自己了。
“姓卞的,你怎么了?”门外突然窜进来一袭大红衣裳,扑过来凑近她的身子,见她哭成这样,不禁好奇地拍拍她的肩。
这跋扈里透着关切的语气,不是那位骄傲的公主霜霜又是谁?
但阿笙哪有心情理会她,只觉嗓子里似乎有涌不干净的泪水在冲出来,把喉咙堵得哽咽难当。
“喂,你别哭了。”霜霜小心翼翼地窥探她的表情,张头探脑,扯了扯她的衣袖。
这句话好像有点熟悉,似乎是说话的对象反过来了。当初她还劝霜霜眼泪没有任何用处。
可如今真轮到了自己,她才发现在极度伤心之时让眼泪肆意流个够,往往是释放痛苦的最好的解决方式。
阿笙想着,胡乱擦了擦眼泪,鼻涕堵着让声音也涩涩的,不屑地撇嘴:“我才没有哭,就是心里有点难受罢了。”
霜霜顿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递了块手帕,见她伸手接过,道:“究竟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受啊,如果实在想哭,那就随意哭吧,我不会嘲笑你的。”喜欢愿卿日月入怀[三国]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愿卿日月入怀[三国]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