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塔本以为伊娜斯会带她去什么混乱不堪的地方,她甚至都在脑海中构筑好了一副画面,年轻人们聚在一起喝酒嗑药狂欢,灯球发出令人目眩的彩色光柱,舞台上的舞者衣着暴露,疯狂地舞动着肢体。
然而到了地方她却愣住了,那是一家小小的音乐厅,虽然简陋,但绝对是正经的音乐厅。逼仄的舞台上放了一架老旧的三角钢琴,一个盲眼的男子正在舞台上演奏着,表情十分投入,台下的观众都三三两两地坐在小桌边,缓缓地饮着酒水,桌上还点了用于烘托气氛的蜡烛。
伊娜斯一直等到一曲终了才带着阿加塔走到位于前排的自己订好的桌边,坐在桌边的人让阿加塔有些惊讶,那是沃伊塔。
“女子爵,不好意思,我私自决定把她带过来了。我觉得她应该出来散散心。”
伊娜斯对沃伊塔打了招呼,然后就非常自然地拉阿加塔坐了下来,并从旁边侍者那里接过了酒。再把酒杯递给阿加塔之前,她又确认了一句:“你成年了吧?”
阿加塔觉得分外尴尬,她低着头接过了酒,不敢看沃伊塔。
“没关系,我和她也算是熟人了。”
沃伊塔没有说什么,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舞台上,休息了一会的钢琴师摸索着上了台,大声朗诵了一首埃伦的歌颂春天的诗后,坐下来弹了当天最后一支曲子,春之颂。在这样的环境中,阿加塔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她端着自己那杯酒,喝也不是放也不是。哪怕理智告诉她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舞台上,她也觉得背后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一样。
曲终的时候,在场大部分人都起立给钢琴师鼓掌,沃伊塔和伊娜斯也不例外,完全无心欣赏音乐的阿加塔也只能跟着站起来,好让自己不要显得像异类。
散场后,其他的客人都陆陆续续走了,钢琴师被音乐厅的经理扶着从后台过来打招呼。
“伏林芝小姐,感谢您对我们音乐厅的资助,也感谢您和您的朋友们在百忙中抽空来听我弹琴。”
钢琴师脸上的表情很是诚恳,并不像是攀附权贵时故意表露出的虚伪,阿加塔推断,伊娜斯应该真的帮了他许多。
“不要说得那么夸张,福克,音乐厅能够支撑下去,还是因为大家喜欢你的琴声。今天来得人也很多,我看等下半年你就应该能够换一个更大的场地了。”
伊娜斯像个老朋友一样和钢琴师拥抱了一下,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和我的朋友还想再在这里待一会,你懂的,闺蜜时间。帮我们把后门留下,我们走的时候会自己锁门的。”
钢琴师再三向伊娜斯表示感谢之后离开了。十分钟之内,舞台上的灯就都熄灭了,音乐厅里只剩指示出口的灯和三人这桌上的蜡烛还亮着,经理亲自过来给三人又添了一次酒,然后拿了一盏应急灯过来放在旁边那桌的椅子上,说是给三人离开的时候照亮用。做完这些,他长舒了一口气,摆摆手和三人告别,从舞台侧面的一个小门离开了。
“你这是不准备当下一个安娜了?”
沃伊塔啜了一口自己的酒,像拉家常一样问了伊娜斯一句话,完全无视了阿加塔的存在。
“毕竟对于妈妈和我来说,即使是安娜本人也只是个卖笑的下层女子,如果我能在公爵夫人身边混个差事那差不多能让她夸耀我们伏林芝家再次回到哈特堡了。”
伊娜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她在谈论的不是她自己的人生而是某天走在路上在商店橱窗里看见的一双鞋或者一个包而已。
“那我过两天回家去的时候是不是该通知我爸爸他失恋了。”
沃伊塔的话惊得阿加塔差点把桌上的酒杯碰翻,她手慌脚乱地去扶杯子的时候又差点碰倒了桌子上的烛台。沃伊塔不露神色地迅速伸手把烛台扶正,并没有因此多看阿加塔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