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叫那苏斛先去寻处客栈作为落脚点,谁知道她只胡乱找了一间名为红袖招的酒馆,还是那种所谓的“销金窟”,将李子衿一人丢下后就匆匆离开,等到天黑之后才缓缓归矣。
李子衿就一直呆在房间里,让老鸨送了一堆烧菜,却滴酒未沾,至于那些个清倌、红倌更是一个都没点,红袖招的老鸨眉头紧锁,一直在他房门外徘徊,既不想在这少年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又怕自己怠慢了某位乔装打扮的世家子弟。
一道敲门声响起,李子衿一手扶额,叹息道:“真的不用。”
他以为又是那老鸨安排哪个姑娘想要进来赚他的银子来了,结果下一刻少年才缓了口气,只因那是熟悉的声音。
“公子,是我。”
李子衿望向她,只觉得耳目一新,差点没认出来。
苏斛笑眯着眼,推门而入,已经不知去哪换上了一身青衣罗裙,把发髻绾在脑后,三千青丝娴雅飘逸,如云如彩,举动容止,顾盼生姿。
梳着一头垂云髻的青衣女子没有以术法遮掩容貌,而当她进入这间屋子后,无论是门外的老鸨,还是红袖招其他一些个想要来试试水,看自己能否凭借姿色从这少年身上赚取银子的清红倌人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只因与那青衣罗裙,鬓发垂云的女子相比,甚么花魁,甚么红牌,都显得黯然失色,自然无人再来此地找不痛快。
换了一副打扮的苏斛,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清纯,就是现在说她是出自某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而非出身于山野中的狐妖,少年也信了。
她缓缓走进房间,却没有动手关门,这一刻,李子衿似乎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不以术法遮掩容貌了。
“你出去这么久,该不会就只是换了身行头吧?”李子衿站起身,瞥了眼她后去关上门。
苏斛凭空变出一壶酒水,开始给自己斟酒,自饮自酌,随口说了句:“奴婢打探消息去了。”
李子衿回到酒桌上坐下,将几盘尚有余温的烧菜推到婢女面前,问道:“打探到什么了?”
苏斛举起酒杯,不紧不慢地干了一杯无定城特有的梨花酿,缓缓道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公子想先听哪个?”
她眉眼带笑,一双桃花眼就那么盯着李子衿,后者想了想,让她先讲坏的。
“坏消息么,就是无定城封城了,咱们一时半会儿恐怕走不出燕国了。”苏斛轻描淡写道。
李子衿微笑问道:“那好消息呢?”
苏斛紧接着说道:“公子莫急,在我说出那个好消息之前,想先为公子画一幅画。”
李子衿眉头一挑,做出一副拭目以待、洗耳恭听的姿态,想看看这婢女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今天尽拐弯抹角的,半点不爽利。
苏斛忽然站起身,并拢双指,在半空中虚点两下,房间内出现一幅画卷,她手上还出现了一支漆黑小锥,她边说着边在画卷上落笔,“公子请看,这一幅是扶摇天下九洲绘卷。”
画卷之上,分别是九洲的图案和名称。
扶摇九洲:蒹葭洲、桃夭洲、仓庚洲、鸿鹄洲、飞蓬洲、桑柔洲、白华洲、蜉蝣洲、玉藻洲。
青衣女子落笔生辉,不见如何动作,一幅扶摇天下九洲绘卷图便出现在李子衿眼前。
少年讶异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那女子回眸一笑,“公子莫不是当我这三百多年都是虚度光阴?”
李子衿摇了摇头:“有理,你接着说。”
她转过头,又在这幅扶摇天下九洲绘卷图的左侧,点出一幅空白画卷,温柔说道:“扶摇九洲,各洲雄踞一方,诸子百家,三教九流,其实究其根本,无非是‘山上’与‘山下’两者而已,不同的洲,山上与山下势力的平衡度其实完全不同,在其他洲,有的世俗王朝被山上仙门稳稳压制,而有的山上仙宗又完全受制于世俗王朝,而咱们所在的仓庚洲,其实是山上仙宗与世俗王朝之间关系最为稳固,也最为和睦的,没有那么多纷争,其最大的功劳其实有一部分源自于大煊王朝,这也是为什么在仓庚洲,唯有大煊王朝,被称之为大煊,而其余的国,只能称之为燕、赵、刘、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