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尹灵儿空洞的心,蓦地泛起涟漪,她木讷的表情,映满他的瞳孔,他眼底忽然的炙热,令她心慌失措,“你已经到了江南,你的手下仅仅是我看到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人,你的安全已足够得到保障,为什么还要留下我做人质?林枫,虽然我愚笨,不擅心计谋略,但我心里明白,我在当今皇帝眼中,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公主,小恩小惠皇兄或许会答应你,如果你想要更大的利益,恐怕……他不会再想着保全我。”
凤寒天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他淡然的甩出一个突兀地问题,“今日意图救你的一干人,你知道是什么身份么?”
尹灵儿怔了一瞬,摇头道:“我不清楚,也许是民间的人。”
“你猜的不错,这些人并非尹琏和尹珏的兵马,全是绿林之人,受雇于宁太师。”
“宁,宁谈宣?”尹灵儿震惊的险些咬了舌头,她几乎不敢置信,“他派人来救我?真的是他么?他在哪儿?”
凤寒天眼中的热度,一分分冷却,“你心里还喜欢宁谈宣?”
“嗯,喜欢呀,母后寿辰那晚,我们讲好的,待我回京,他便做我的驸马。”尹灵儿反应慢了一拍,她兀自沉浸在喜悦中,忽略了面前男子的情绪变化。
“自作多情!”凤寒天豁然发怒,他忍不住揪起她的衣领,将她扯至眼前,残忍的提醒她,“那夜宁谈宣并未承诺娶你,你别再做梦了!”
残存的美梦,被无情的揭穿,尹灵儿登时恼羞成怒,抬手一掌拍向凤寒天,口中叱道:“本公主的事,轮不到你这反贼置喙!”
进入江南之后,赶来增援的人马成倍加多,凤寒天的伤势亦已痊愈,因此便不再绑着尹灵儿,只将她软禁,严加看守。
是以,她得了便宜,稍有不顺心,便对凤寒天大打出手,但是她武功实在低微,对付普通人尚可,对象换成凤寒天这等高手,总是连三招都接不下来,输得面子里子全无,然后她便气得哭鼻子。每每这时分,凤寒天又放下身段哄她,或讲笑话,或不闪不避,任她毫无章法的踢他掐他解气,直到她闹腾累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才算翻了篇儿。
可这一次,凤寒天不似往常,他轻易的将她钳制在怀,眼看她又湿了眼眶,他却不再宽容,而是强势的命令她,“我不许你再想着宁谈宣,更不许你下嫁于他!尹灵儿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我绝不会放你回宫的!”
“你……你混蛋!”尹灵儿惊怔一瞬,气得破口大骂,“本公主想嫁谁就嫁谁,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凤寒天阴蛰的俊容仿若罩了寒霜,他五指掐抬起她的下巴,眼中闪烁着吞噬的欲望,“凭什么?就凭你是我手中人质,凭你们尹氏欠我的血海深仇!你敢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将你剥光了变成我的女人!”
平日里只是偶尔言语不正经的男子,突然说出这般严肃的完全不像是玩笑的话,惊吓得尹灵儿顿时失了声,满目惊恐!
下一刻,凤寒天长臂一甩,尹灵儿踉跄退后一步险些摔倒,而他未曾再多看她一眼,转身拂袖而走,同时下令,“来人!将她关进马厩,不许踏出半步!”
“是!”
一左一右押住尹灵儿肩膀的人,正是鲁飞和苏炎,二人乃凤寒天的近侍,依着主子的吩咐,强行把尹灵儿从住人的帐篷里拉出来,往牲畜住的露天棚走去。
“林枫!”
“林枫,你混蛋!本公主不要去马厩,你快点放了本公主!”
“林枫……”
可惜,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凤寒天进去了大帐,毫不睬她,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贼子,个个表情像看戏似的,令她无地自容。
从五月初八被虏获至今四个月,尹灵儿虽吃尽了风餐露宿一路逃亡的苦头,但从来没有受到过虐待,凤寒天总是尽可能的照顾她,哪怕他打地铺,也会把床让给她睡,可是现在,他居然用马厩惩罚她!眼看天黑了,她今晚要怎么度过!
尹灵儿崩溃极了,公主当到她这个份儿上,实在是种耻辱,若是有点骨气的,可能早自尽了,但她舍不得死,她还没有嫁人呢!
“好好反醒吧!”
到达马厩,鲁飞和苏炎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直接粗暴的将尹灵儿推了进去,刺鼻的屎臭味儿扑入鼻中,心理准备不足的她,嘴巴一张“哇”的干呕不停,然后她本能的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可地上铺的是干草,坑坑洼洼的不平整,她一个趔趄摔趴在了草堆里,且好死不死的压中了一坨马屎!
“啊——”
尖锐的女音,瞬间响彻大营!
凤寒天正打算用晚膳,听闻惨叫,脑中第一个念头还以为尹灵儿遭人行刺了,待他急匆匆赶到,却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
糊了半身屎的尹灵儿,趴在草堆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头发上沾了草屑,不知为什么,脸蛋儿上竟也有一点儿马屎,还有她的双手……啧啧,差不多了成了一个“屎人”!
凤寒天愕然之余,侧眸质问苏炎,“怎么回事儿?”
“三公主想跑,结果不幸摔在了马屎上,然后她一激动,胡乱扑腾,于是就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了。”苏炎拼命隐忍着笑,如实回话。
“林枫,你这个大混蛋,我恨死你了!呜呜……”尹灵儿泪眼朦胧,一边哭一边骂人,她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遽然狼狈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脸苟活于世啊!
凤寒天满腔的怒火,不觉悉数消散,他挥了挥手,摒退鲁苏二人,然后迈进马厩,蹲在尹灵儿前方一步远,故作冷冽的道:“知错了么?”